她用棉签一点一点将化脓的地方擦干净,很轻,几乎没有带动皮肤周围的伤处。
平时白鹭洲总是离池柚很远,池柚还没察觉出什么。这一次离得这么近了,老师还在给她做处理伤口这种较为亲密的事,池柚才忽然发觉,白鹭洲好像在刻意地不碰到她的皮肤。
白鹭洲给她拆旧纱布时,还有用棉签清创时,始终耸着手,手腕悬起,指尖也收得很高。
池柚发现这一点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故意抬了一下胳膊。
白鹭洲果然马上抬起了手。
她再次抬高一点胳膊。
这次白鹭洲直接收回了手,只是动作比较自然,像是普通地去换棉签。
“老师,是不愿意让我碰您吗?”
池柚直接问出了口。
白鹭洲的脸上没什么变动,心里却顿了一下。
可是想想,她也不必搪塞什么假话。
“嗯。”
池柚又问:“是不想让我这条受伤的胳膊碰您,还是不想让我任何一个地方碰您?”
白鹭洲:“……任何一个地方。”
池柚一下子回忆起很多细节。“那……之前不要帮我扶凳子,喝多了也不要我扶您,都是这个原因吗?”
白鹭洲:“是。”
“哦。”
池柚点点头,盯着自己的胳膊,手指动了动,中指和无名指无意识地点了下桌面。
“像这种事,您可以早一点直接告诉我,我就会注意了。”
“……”
白鹭洲动作停住,不禁抬眼看向池柚。
池柚这句话的内容和语气都很平常,听不出是在不开心闹脾气还是真这么想。所以白鹭洲需要看一眼她的表情,想从她的眼睛,嘴角,眉毛里面,发现一点端倪。
可是池柚的表情也很平常。
还是跟几秒前一样带着一些困意,有点百无聊赖,等着早点包扎完好睡觉的样子。
她没有生气,没有闹脾气。
甚至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白鹭洲出神了短暂的两秒,又垂下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池柚觉得要是在白鹭洲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睡着了也不太好,就拿出手机,强打精神再坚持一会儿。
她手机静音了,一打开才发现今晚舍友们为了找她给她打了很多电话。
然后池柚用她能动的那只手一个一个对话框点进去,依次表示了抱歉和感谢,附言希望这个时间点自己没有打扰到对方睡觉。
因为一边手不太方便,她花了挺长的时间去打字。很有耐心,很有礼貌。
池柚点着微信,点着点着,忽然侧了一下手机。
她的头也跟着侧了一点,以一个稍微有点怪的姿势继续点屏幕。
这个动作挺常见的,一般父母在身边时手机上弹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或者不可泄露的重要工作信息过来时,人就会坐成这个样子。目的就是不让旁边的人看见自己在干什么。
池柚坐成这样,明显也是在防着白鹭洲,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屏幕。
白鹭洲又抬眼看了下她。
不言语,扔掉手上带血的棉签,又换了一根新的。
这一根新棉签的棉花裹得不太好,暴露了一小块竹签头在外面,白鹭洲没有看到。擦上池柚伤口的时候,池柚的胳膊抖了一下,伴着一声轻哼。
她显然被刮疼了,但除了抖了一下和轻哼一声外,再没什么动静了。
还是那个姿势看手机,头也不抬。
白鹭洲马上换了一根完整的棉签,沾上碘伏,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还在埋头沉浸的池柚。
“……”
她到底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想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白鹭洲就直接问了出来。
池柚只是说:“没什么。”
一般来说,这段对话到这里就可以了,该结束了。
因为好奇而去提出了疑问,但是对方没有明确回答,那就说明对方不想回答。
就不必再追问了。
正常成年人都懂这个道理,更别说是一直都对别人隐私没什么兴趣的白鹭洲。
可,白鹭洲还是又开口了。
“不方便告诉我?”
声音低了一点,句子没什么感情,都听不太出来是个问句。
她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明明没有皱眉,却感觉像是在皱眉的表情。
“嗯……”
池柚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大大方方对白鹭洲笑了笑。
“就是白天导师发给我的信息,我刚刚才看到,他让我修改一份报告。是……《尸检报告》,PPT,带图的,还不止一张,我怕您看见那些图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