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眼里的希望灭掉了一半,还剩一半,岌岌可危地微弱亮着。
“是旅游, 还是……”
“如果确定要去的话, 应该是长时间定居。”
池柚垂着头,用筷子戳碗里的排骨。
“计划是去瑞典,我的姥姥和姥爷在那边,他们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很好的医学院, 妈妈也希望我可以过去深造。”
“听你的意思, 还没有完全确定。”白鹭洲用所剩无几的理智问:“你方便告诉我吗,确定要去的概率, 大约是多少?”
池柚如实回答:“百分之八十吧。”
百分之八十。
听到这个答案, 白鹭洲将伸出去的筷子收回来,放在自己的碗上, 手指连着筷子有明显的颤抖。
“要去多久?”白鹭洲又问。
池柚:“至少3年。”真实时间应该是3到6年,更多年也有可能, 池柚选择了一个最小的数字说出来。
见白鹭洲很久都没说话,池柚不禁开口:“对不起,我……”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白鹭洲缓缓坐了下来,表情敛得很平静,夹了一根青菜进自己的碗里。
“先吃饭吧,别影响吃饭。”
爷爷和奶奶还想问些什么的样子,但白鹭洲给他们分别夹了一块肉,像是某种暗示。老两口和白鹭洲进行了几个来回的眼神交流后,叹着气闭了嘴巴。
宋七月这朵敏锐的交际花很轻易地读出了白鹭洲和池柚之间的气氛变化,本来没清醒彻底的意识现在完全清明了,暗暗骂自己没脑子。
白鹭洲的筷子同样夹了一块肉,放进宋七月的碗里,“你也吃。”
宋七月:“表甥孙女,我……”
白鹭洲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道:“不是你的错,安心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宋七月宁愿看到白鹭洲生气的样子,哪怕是冷冰冰地和池柚吵一架,或者狠狠讽刺一番她的漏勺嘴巴,甚至掀桌,摔门,直接转身离开。
她从池柚那里知道过白鹭洲和池柚之间的约定,所以她懂,出国的事一旦不是从池柚嘴里亲口说出来,而是被旁人告知了白鹭洲,白鹭洲的心情会是如何的失落和愤怒。这一下子,性质就不单单是出国本身的事了,还会包含欺骗、隐瞒。同时也意味着,池柚不仅没有把白鹭洲纳入未来的计划,还根本觉得:白鹭洲这个人都不配知道那未来计划是什么。
所以正常的剧情难道不该是误会产生后,白鹭洲气得夺门而出,池柚追上去立马解释吗?
如果是这样,能够早一点解释清楚,哪怕就早一顿晚饭的时间,宋七月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煎熬自责了。
但白鹭洲没有。
她除了捏筷子的手轻颤过一下,别的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没有任何地任性,将这一顿本该安稳的晚饭完完整整地保全给所有人。包括这个嘴上没门的大漏勺,和那个此时在她眼里的欺骗者。
她甚至还在为他们每个人夹菜。
宋七月吃着嘴里的肉,感觉眼角都有一点酸了。
自己竟然忍不住替白鹭洲委屈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沉默许多。
爷爷奶奶准备好的很多问题,似乎都不适合在眼下问出来。池柚心里想了很多,有些话想说,可是饭桌上有旁人,她不好开口。
平时话最多的宋七月也不说话了。白鹭洲,不论她开不开心,她都寡言。
晚饭结束后,白鹭洲去帮爷爷奶奶洗碗,去厨房前和池柚小声说了句:
“迎客堂的茶几上有水和糕点,你先坐会儿。等我忙完了,开车送你回家。”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但池柚知道不是的。
下午来的时候,白鹭洲还给了她两个选择:想走的话晚上可以送她回家,不想走的话,她也可以在白柳斋留宿一晚。
然而现在没有了第二个选择,只有送她回家这一项。
池柚拉住要走的白鹭洲:“我要和您解释一下。”
白鹭洲沉默片刻,说:“可以,等我洗完碗。”
池柚:“您手背上还抹着药,不能洗碗,我去洗。”
白鹭洲:“不必。”
一旁的宋七月很有眼色地插嘴:“我去洗我去洗,哪有让伤员和客人洗碗的道理?你们忙你们的,不要操心别的!”
说罢,她一溜烟地向厨房跑,生怕那两个人跟她抢,这辈子从没这么勤奋过。
白鹭洲目送宋七月消失在门口,又沉默了一会儿。
“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提步,准备去房间拿包和车钥匙。
池柚却说:“我不想回,我想住一晚。”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