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柚追在白鹭洲后两步的距离,鲜有地顶嘴:“我不要在车上说,我就要和您面对面地说。”
白鹭洲:“有区别么。”
池柚:“有。”
白鹭洲拉开房间门,走到桌边,伸手去拿桌角收纳盒里的车钥匙。
池柚快步走过去,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按住了白鹭洲的手腕。
她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来让自己习惯这种皮肤间的直接触碰,咽了咽口水,说正事:“我不是故意想骗您,我真的是忘了说。”
“……忘了说?”
白鹭洲侧过头,看着池柚。好半天,眼底终于流出一丝苦涩。
“所以你要和我解释的事,不是想说其实你并不想出国,而只是‘忘了说’这一点吗?”
“我……”
池柚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分辩。
“就算解释,我不是、不是也得一件一件来么?”
白鹭洲见池柚都急得又结巴了,才带起一点情绪的语气随着一声轻叹散去,转过身,靠在桌边,双手撑在桌沿上。
“好,那我一件一件地问,你一件一件地答。”
她来列出题干,池柚只需负责解题。不用组织纷乱的语言,仅仅思考问题的答案,这样,紧张的池柚或许可以轻松点。
池柚点点头。
白鹭洲:“什么时候开始筹备出国的事的?”
池柚回忆起这件事的起源,说:“在海岛上,露营的那一晚,妈妈第一次提起。”
白鹭洲:“……这么早。”
这不是一个问句,池柚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白鹭洲缓缓呼吸,继续问:“柴以曼会跟你一起出国,是吗?”
池柚很不想在这个时候点头,可她没有选择,只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对,也是露营那一晚,妈妈给我介绍了柴姐姐。她给我介绍柴姐姐的原因之一,就是柴姐姐也有出国的打算,妈妈希望我们可以搭伴。”
白鹭洲:“所以你和柴以曼不是前几天才接触,而是在几个月之前,你们就已经认识了。”
池柚忙说:“我们加好友是很早,可是一直没聊天,前几天那次确实是第一回见面。”
白鹭洲苦笑了一下。
“那既然这么早就有了出国的打算,在酒吧里,为什么还要承诺我三个月后的事?”
停顿须臾,“你在国内,还能待够三个月吗?”
池柚明白这个原因很扯,可这就是事实,她加重语气,想努力让白鹭洲相信她。
“我真的是忘了,而且我没有确定一定会出国。我知道您可能不信,但真的,我自己也总是忘了出国的事,和您一说话,就更想不起来了。”
白鹭洲看向池柚,审视着她的微表情,“为什么?是舍不得我?”
池柚红了耳朵,“算……算原因之一吧。”
白鹭洲:“还有什么原因?”
池柚沉默。
“你既然能说出‘原因之一’,就说明你很清楚有别的原因,也知道那原因是什么。”
白鹭洲撑在桌沿边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抠住了桌面底。
“当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不是不想说,其实我以前和您说过的。”
池柚抿了抿嘴唇。
“我去国外,是要去医学院进修。可我从来都不喜欢救人,我也不喜欢当医生,我讨厌和病人与病人家属,还有同事,上级,所有活着的人的社交。我就是觉得,瑞典没有我想碰见的人,也没有我喜欢的未来。”
白鹭洲沉思半晌,说:“所以,心底在排斥,导致你很多时候都下意识地回避出国的事,然后就总是忘。”
池柚点头:“对,就是这样。”
白鹭洲:“既然排斥,为什么你会说,出国的概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池柚叹气,“毕竟家人们都那么上心,好像所有人都认为那是我最该走的光明大道,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如果没有一个硬性理由留下我,就……”
白鹭洲:“我懂了。”
池柚:“您懂了?”
白鹭洲:“嗯。”
池柚:“都懂了?”
白鹭洲:“嗯,都懂了。”
池柚:“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吗?”
白鹭洲:“没有了。”
白鹭洲直起身子,没有再去拿车钥匙,而是说:“走吧,我帮你收拾客房。”
这段对话结束得比预料中要快许多,白鹭洲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甚至不曾逼着她,让她现在就回答到底要不要出国。
白鹭洲没有强求她立马做选择,没有要更多的承诺,从进门到现在,表情都没什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