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表情一顿,她尚且没有做出反应,霍耀风已经先她一步起身,脸上慌乱显而易见。
霍母拉着少女走上主位所在的高台,视线从两人身上划过,淡声寒暄:“舒白也到了,今天的筵席你操持的不错。”
霍耀风拧着眉头上前,不动声色把舒白护在身后,“母亲不是说后宅还有事要做,怎么提前来了。”
霍母见他护鸡崽一般,了然地扯起唇角:“到底是你的结发妻子,怎么你还没告诉她吗。”
“母亲,今日这个场合不合适,您还是——”
不等霍耀风把话说完,舒白忽然拽着他的手腕,眉眼冷然如冬日冰棱,“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我。”
霍耀风身体僵住,隐忍道:“假山那边备了你最爱的花卉和点心,你先去那边等我,我等下就去跟你解释。”
舒白隐约猜到了什么,视线慢慢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背脊纤弱却笔直不可撼动,“有什么事是我现在不能知道的。”
顿了下,舒白有些恶劣的补充,“你们有什么腌臢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舒白!”霍耀风眼含恳求。
两人僵持间,霍母抚着鬓角,语带警告:“耀风,客人都在,你莫要失了分寸。”
霍耀风额头上青筋凸起,他恶狠狠看了霍母身侧怯生生的少女,侧头愧疚地对舒白道:“这是我的表妹阮月秋,母亲的意思是娶她过门做平妻,趁着今日府上客人多,让她露个脸,也算是广而告之了。”
筵席上的宾客们听不到这边刻意压低的谈话,却都意识到了主家的不寻常,各个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有好事者已经在台下窃窃私语起来。
春日里微风和煦,舒白却觉得那风凛冽寒凉,令她如坠冰窖。
舒白的目光霎时冷下来,一眨不眨盯着霍耀风,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
她沉沉道:“这是母亲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对吗?”
霍耀风瞳孔微缩,袖下双手攥紧,他双目通红倏然看向霍母,“母亲,我不能娶阮月秋。”
霍母额头青筋一跳,压着嗓子厉声说:“你说什么胡话,昨晚我和你父亲怎么同你说的。”
“霍家的地位和声望就那么重要吗!”霍耀风咬牙反问。
“霍耀风。”霍母语气警告,脸上已有怒色。
霍耀风的表情更加不忿,却到底有所顾忌,不敢再说什么。
舒白站在他身侧,冷眼旁观母子争执的戏码,深觉疲倦,不经意侧头,偏偏好巧不巧,看见原本怯生生的少女正戏谑地看着霍家母子。
似是察觉到舒白的视线,阮月秋僵了下,转瞬望向别处。
舒白微微蹙眉,压下心中怪异之感。
她无心吸引满堂宾客的注目,平白看自己的笑话,便开口打断霍家母子的争执,“阮姑娘月前护驾有功,陛下当着满朝文武夸赞阮姑娘是女中英杰,阮家也是朝中官宦大族,倘若郎情妾意,嫁入霍家也没什么不好。”
霍耀风熟知舒白心性,见她言辞中已经有明显退让,脸上不见喜色,反而白了,“不,我……”
“耀风,客人们都还看着。”霍母打断霍耀风,开口提醒。
世家大族十分注重体面,今日这样一闹,哪怕台下宾客听不见四人交谈,也能猜出个十之七八,霍耀风知道其中利害,不甘地咽下口中的话。
他转身拉住舒白的手,隐忍道:“我们相识多年,你知道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我不会娶阮月秋的,今天客人都在,等我应付完客人,我就给你一个解释,不要厌恶我好不好。”
舒白静静凝视霍耀风真挚的双眼,半晌她扯了扯唇角,“好,我等你一个解释,这是我最后一次等你。”
“……好。”霍耀风抿唇。
事已至此,舒白无意在这个‘为自己举办’的筵席上久留,她深深看了霍耀风一眼,心中只余失望和隐隐的解脱。
她提起裙摆,在宾客或疑惑或好奇的视线下离席。
身后寂静无声,舒白站定在霍耀风视野看不到的地方,她攥紧双手,听着筵席那边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舒白听了许久,脸上没什么表情。
身后一直跟着的侍女偷觑着她,嗫嚅开口:“少爷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但少爷看上去也是被逼的,霍家水深,少夫人……”
“我口渴了,你去拿壶好酒来。”舒白轻轻打断侍女劝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