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溪忍不住抬头,“陛下?”
姜献居高临下望着那描绘山形的图纸,眼中有淡淡笑意散开,“少溪,你当真觉得,朕来平州,是为了安葬玉芙,让她离开朕的身边?”
南少溪整个人怔住,“陛下。”
他呼吸微紧,忽然想起玉芙夫人过世时,皇帝力排众议将其陪葬皇陵,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改变主意,要将她葬在平州?
平州临海,对面就是虎视眈眈的东番人,海边百姓苦东番人骚扰久矣,朝中一直传言承王和东番人有所勾结,承王狡猾,并无实证。
不久前皇帝假意为承王刺客所伤,隐瞒身份前往平州养伤,又放出消息,要将玉芙夫人移葬平州,实则一直在暗中搜集承王谋反的证据。
直到昨日,平州都还有承王探子,谁料昨夜承王中了他们留在京城的埋伏,重伤濒危,一早,所有探子都撤走赶往京城。
所以陛下从未想过要放过玉芙夫人,到死都不会。
南少溪微微阖眼,一时不知该说陛下演得太真,还是他对玉芙夫人太过偏执。
夫人已过世三个春秋。
陛下却还留在她过世的那天。
满身白雪,似共白头。
……
有南少溪游说,嘉穗终于得到祖母的允准,前往法灵寺施粥。
平州当地的名门望族一起设斋棚施粥,其中以裴家为首,这也是嘉穗为何要来施粥的缘故。
她需要机会,和裴元悯接触。
清早,抵达法灵寺,其他几家斋棚都设了三间,唯有裴家设了五间,除当家主母裴夫人外,几位裴小姐,和年纪轻的公子也都来了,裴元悯也在其中。www.hefeng.me
嘉穗来的时候,他正没什么架子的帮一个吃粥蹭了满脸的孩子擦脸。
他动作轻柔,不急不忙,细致的连着耳廓和面部一起擦拭干净,才松开手递给年幼的孩子一枚馒头,“慢点吃,别噎着。”
嘉穗在旁边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裴元悯起身擦手的时候,不经意看见她,白皙的脸庞骤然变红。
“六妹妹。”
“裴表哥。”嘉穗施礼。
她微微一笑,自然的走上前接过粥勺,给排队的贫民舀粥,“裴伯母让我来帮衬你。”
她看向裴夫人处,裴夫人对二人含笑点头,嘉穗回礼。
她今日特地穿了素净的蓝裳,极淡的蓝,如水如雾,衬得人清冷柔丽,露出的一截玉白纤细的手腕。
热腾腾的粥汤雾气染上手背,将她白皙的手指浸上浅浅的蔷薇色,嘉穗很快忙出一层薄汗,眼睫似要沁出水珠来。
过了一会儿,裴家的仆人上来轮替,嘉穗和裴元悯这才休息片刻。
她自粥棚走出,听见身后裴元悯的小厮惊呼,“公子的手都烫红了,怎么一声不吭,这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好?”
“不过烫了一下,哪里值得大呼小叫?”裴元悯蹙眉,低声安抚一惊一乍的小厮。
见嘉穗走了过来,裴元悯下意识将手藏在背后,“六妹妹辛苦了,可是有什么事?”
嘉穗摇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温柔的道:“把手给我。”
“六妹妹?”裴元悯微愣。
嘉穗伸手碰了碰他藏在身后的胳膊,裴元悯没想到没藏住,有些尴尬的放下手。
嘉穗以为他说的是真的,等他伸出手,才发现裴元悯胳膊上烫出一指长的伤口。
嘉穗秀气的眉皱起,她笑着好看,皱眉也好看,裴元悯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嘉穗容光。
“并无大碍,六妹妹不必担心。”
“这叫并无大碍?”嘉穗挑眉,指着那触目惊心的烫伤问。
严重处已起了水泡,若是就这么捂一天到家,第二日必得溃烂。
她从袖中掏出去痕膏,轻轻均匀涂抹在裴元悯的患处。
去痕膏质地清凉,涂上瞬间火辣辣的痛感不再,裴元悯脸色微红:“六妹妹这是什么药膏,比我过去用的都要好。”
嘉穗微微一顿,她低头,状若无意道:“家中秘方,裴表哥觉得有用就好。”
她嫌药味重,就照记忆中,宫里木芙蓉入药的去痕膏方子,抄录了一份给医馆,让他们做了出来。
这药方的来处,自然是不可告诉旁人的。
裴元悯知趣没有再问,旁边忽然一道黑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