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生气。”玖辛奈沉静下来,微微蹙眉看向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孩子,“奈央说……”
“——忌惮未知是很正常的人性。”
刑拘室走廊外的一间休憩室里,森奈央手肘撑在桌上杵着侧脸,右手无聊地把玩着一只白瓷茶杯。www.boguang.me
“恐惧来源于未知。倒不如说,面对奇异怪诞的异类居然不生出丝毫戒备之心,反倒傻乎乎地凑上来做朋友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异类吧。”森奈央说到这里,想到什么似的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结果我还真的认识了好多这种异类。”
“还是那个最简单的道理:忍者世界和我没有任何的利益纠纷,他们也无法跨界对我造成伤害,所以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主动告知一些能让他们安心的情报,反倒能减轻一些不必要的窥视和负担。”
茶杯在森奈央指间咕噜噜旋转,杯子里浅浅的水面跟着一圈圈摇晃,涟漪浮动,宛如复杂易变的人心。
“人性归人性,可奈酱明明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主动暴露能力,事态落幕后却反倒被自己朋友的村子无端猜忌,难道不会伤心吗?”夏油杰坐在森奈央身后的椅子上,动作轻柔地拿着小木梳一下一下为她梳理长发。
他们两个坐在不大不小的休憩室内,桌上有茶和点心,但光是观察周边的咒力残秽,夏油杰就能分辨出房间外起码潜藏着十五个不同气息。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大有问题,每个人身上都仿佛扛着成斤重的压力,如果把人放进原点世界,绝对能给《宠物小咒灵go》再多添上一堆咒灵图鉴。
希望这个世界哪天也能出一个宠物小咒灵版心理治疗大师,帮忙把这些人身上的压力重担卸个干净。实在嘴遁净化不了的话,也可以略通一些拳脚嘛。
“让我想想……”森奈央认真分析自己的心态,以防万一还闭上眼仔细感受体悟了一下,“我确实不伤心。”
先不说如今真正猜忌她的并非是她的朋友们,就算当真是被朋友畏忌——比如她先前去带玖辛奈走、轻易看穿玖辛奈对她的恐惧时,她不仅不伤心,还得巧妙地掩饰住自己已经发现[朋友的忌惮]。
一者,是她还没有特别学习或者产生过这类伤心的情绪;另一方面……
“如果因为被忌惮就感到伤心的话,我可能更需要反省我自己。”
她可是连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都还是会在交往中近乎本能地捕捉『利用价值』『攻陷手段』『控制弱点一击毙命』的屑中之屑。
她只是不再刻意使用这些策略手段去实现目的,不代表她在意识到这在人类社交规则里是一种冒犯后,就同样认为这种思考方式全然错误、全无可取之处了。
“做人不能太双标。大家没有因为我的卑劣而憎恶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森奈央仰过头看向身后的夏油杰,“夏油老师也是,没有因为我是个坏蛋就一拳打死我。”
夏油杰失笑:“我不会……”
“真的不会吗?”
森奈央的红瞳里含着可以称之为笑意的情绪,静静凝望着夏油杰,“老师不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杀死我吗?”
夏油杰为森奈央整理长发的动作一下顿住。
反倒要森奈央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夏油老师会这么想也很正常,毕竟在当时的老师眼里,我只是一只毫无咒力的猴子嘛。”
……
会产生那么极端的想法也很正常吧?
在那个十七岁的夏天。
夏油杰很忙。
令人作呕却又不得不强制下咽的咒灵球,高层施压下越来越繁重的任务,在濒死关头才侥幸抢救下来的学弟……
靠着天与暴君大发慈悲才保护下来的理子妹妹已经辗转到安全的国外,五条悟追到盘星教外和伏黑甚尔暴打一通后就领悟了反转术式,这次救下灰原雄后便再次忍不住兴高采烈地同两位学弟炫耀自己的能力。
家入硝子无所谓地叼着烟,一边请求五条悟不要太发癫,一边转过头问夏油杰:“问题儿童,怎么不说话?”
“嗯……”夏油杰半长的黑发披散于脑后,双臂闲散地搁在膝上,微弓着背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静静垂眸,“稍微有点苦夏。”
石凳旁有两粒五条悟吃甜品时掉落的残渣,一队蚂蚁围成一圈,哼哧哼哧扛起了远超自身重量的今日食材。
啊……真有干劲啊,小蚂蚁们。
夏油杰的脑海里漫无目的地飘过这个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