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个懒的。
“起来多久了?”
“卯时起。”易泠歌只答话,目不斜视。
她知道洛清知有点好为人师的毛病,看着高不可攀的,其实对着摆在身边的小笨蛋,他是绝对忍不住要多加置喙的。
求求了,别指点。
她暗自祈祷,然而天不遂人愿,洛清知沉默着伫立片刻,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说起话来:“你一向起这么早?”
自然不是。
“少有”两字尚未出口,她硬是咽下,昔年的小师妹好吃懒做,最爱睡到日上三竿,她决计要在此世正名。
于是她动作不改,甚至悄悄抡直了胳膊,力图做得更规整些,一本正经地说:“卯时炼气,勤练不辍,已有数年。”
原以为会得到些惊叹,然而洛清知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那你还只有炼气阶?”
还不是因为被你害得险些魂飞魄散!
易泠歌心下大怒,嘴上的话谦卑:“大概是我天资愚钝。”
洛清知极为认同般点点头,飘飘然撂下一句:“晨课是练剑。”
“可我没有剑。”她忽的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洛清知的背影。
“呵,不如用剑气凝聚一柄?”一提到剑,洛清知的语气就不太好听。
她眼皮不抬,开始茶言茶语:“凭我的修为,凝剑气之后恐怕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罢了,我绝不能在第一日丢剑宗的脸面,我会努力撑着的,师兄你不用担心。”
越说她的身子都随着摇摇欲坠,一副难堪重任的弱小模样。
“装模作样。”洛清知轻哼一声,手腕一翻道:“剑来!”
一柄精巧长剑破空而来,剑身细长而轻盈,透着丝丝的寒芒。
“借你一日,好生保管。”
这显然是给女子用的剑,难不成是他准备送给谭纾的?
易泠歌舒展了一番身子,山巅灵气充沛,浑身舒爽。她接过剑,微笑道:“我一定不辱宗门。”
好生保管?她只想找人立刻打一架。
赶到山崖时,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昨日剩余的一半参选者。
曲芝芝立在前排,兴冲冲地向她招手道:“泠歌,你来啦。你昨天后来怎么样?洛师兄待人可温和?”
“温和?”易泠歌不可置信地提高些语调,皱起眉问:“他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她简直是想问曲芝芝的眼睛是不是被灰尘蒙住了,洛清知那般当众抢人不给音宗宗主情面,谈何温润?
曲芝芝诚恳地摇头说:“一般。”
不待她发问,曲芝芝绞着手指扭捏地说:“可洛师兄真的生得好漂亮!弈初的脸已经足够好看,可他原本的相貌真是只应天上有。”芝芝说得羞涩起来,“即便话很少,也算是十足的好了!”
花痴无疑。
易泠歌果断地做了判断,而后遗憾地回想,她当年比起芝芝,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你觉得好便好了。”她搪塞道。
“咳。”刻意的咳嗽声惹得她们二人注意,时闻溪依旧没有摘下兜帽和面具,正站在她们身后,眼中浮起极淡的笑意。
曲芝芝咋咋呼呼地说:“时闻溪?我听说长老们准你不参加晨课,可在毒宗钻研,你怎么来啦?”
晨光熹微,映出时闻溪眼里朦胧的金色,他说:“见见,你们。”
钟声敲响了第一下,辰时到了,监督晨课的大弟子施施然到来。
“怎么是他......”易泠歌咕哝一声,引得曲芝芝探头探脑,“泠歌你说什么?呀,这师兄看起来好严肃......”
来者她再熟悉不过,他先在外宗练剑,之后拜入符宗,名为褚霖。
在抢夺素衣的那一场试炼中,她差点真的弄死他。
褚霖出自御剑褚家,平心而论,他在剑术上的造诣,是不逊于符箓术的。
他极快地示范了一遍,板着脸说:“都看清楚了吗?诸位能脱颖而出入选内宗,想必已有些根基。我向来推崇天道酬勤,都拿起剑,先练一个时辰。”
“这师兄好生严肃……都不正眼瞧我们。”曲芝芝鼓鼓嘴,趁着捏诀召出佩剑的间隙悄悄和她埋怨。
并非不屑于正眼瞧,这话倒是有些冤枉他了。易泠歌暗暗为他开脱,其实是褚霖的一只眼受损严重,委实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