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先生虽年岁已高,老则老矣,却无病无痛,是个长命百岁的,怎的会突然离开人世?
策马,疾驰,一路不敢停,出了皇城便直奔书院而去。
书院前头,已经有不少车马停驻。
顾川下了马,望着书院门头前挂着的白绫,眼眶一下红了,眼中有泪泛起。
门前书童穿着白裳,跪在地上遇人便俯首而拜,顾川走向前去,将一名书童扶起。
那书童忍着悲痛,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青年,问:“公子是哪家的人?”
“扬州人。”顾川回道。
书童不疑,抬手相邀:“先生就在里面,公子请进。”
顾川不再作声,在一旁阿竹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了进去,里面隐隐传来哭声,他的脚步越发的慢了,从未有此刻,觉得这每落下一步有如此沉重。
重若千钧呐。
朝中,不少得到消息的官员都来了,他们穿着素衣,有的面容沉重,有的悲痛万分,有的不住叹息。
窸窣的交谈声入耳:“柳先生这般人,怎的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呢?”
“陛下……唉,现在只怕是谁沾染了英国公的事情,便要遭受清算了。”
“嘘……慎言,你又岂知这里面有没有皇城司的眼线?有些事情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了,免得惹了麻烦上身。”
“哼!怕什么?柳先生仗义执言,读书人就该是这样的,畏危而不敢言,哪能是我辈读书人!”
灵堂布在学堂内,前来吊唁的人在院中站满,堂内却没有多少人,顾川穿过人群,走向前去。
学子们跪在两侧,全都满含热泪,嚎啕大哭,盛贤和卢璞玉跪在最前方,一个始终跪拜着,一个哭的不停,悲痛欲绝。
顾川没有看他们,只向着那木棺走去,身躯一颤一颤,双脚像灌了铅。
直至近前,他终于忍不住跪下,红着眼重重一拜:“老师,学生……来迟了。”
泪再也无法收住,如洪河决堤般流下,一颗心绞痛万分。
明明临走时,老师还好好的,那一声声关切的叮嘱犹在耳畔。
要是自己早来一天就好了,早来一天,老师就不会死,早来一天,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一名书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前头的顾川,又走到盛贤的耳旁,说了些什么。
就见跪地的盛贤抬起头来,木然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光彩,他那忍了许久的泪,终究是流了下来。
“师……”刚开口,又止住,只道:“兄长,莫要自责,此事……是老师自己的选择。”
他已经知道了,步景就在院外拴着,他时常骑着来上学,书童自是认得的。www.menghuanxs.com
顾川将泪擦去,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红着眼道:“有些事情,我要问你。”
盛贤一怔,随后应了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兄长请随我来。”
他与顾川一同走出灵堂,向老师的屋子走去,待进了屋中,盛贤关上门。
回过头看着顾川,他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师兄,老师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拦住老师,若我昨夜将老师劝下,他就不会死了!”
“莫哭!”顾川忍着泪,沉声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你需全部告诉我。”
“昨日,老师让我去打探英国公的消息,等我回来之后,将消息告知老师,他便说要进宫一趟,待几个时辰后回来,老师他就……”
盛贤没能说下去,他睁大了眼,仰头望着,无比悔恨:“倘若我将老师劝住了,那他就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啊!”
“师弟何错之有?”顾川愧从心来,“错的是我才对,是我没有想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终究是没有考虑到,老师会为了苍镇南而去进宫面圣。
更没有想到,宇文元朔会到了这样的程度,一个文道泰斗说杀就杀,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做会有何后果。
也许是为了敲打、杀鸡儆猴,做给那些敢站在苍家一列的人看,令他们知道站队苍家的下场。
他也的确是成功了,柳道州这一死,皇城的权贵没有一个再敢言说要为苍家求情。
就连相国穆文林,也没有了声音,这灵堂之上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他连吊唁的胆子都没有了。
“这件事情,你和璞玉二人不要再管,只消等扬州来人之后,将老师的灵柩交给他们,一同运回扬州就好。”顾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说道。
柳道州是扬州人,自然不会葬在司州皇城,待到柳家来了人之后,将他的棺椁迎回扬州再下葬,此为落叶归根。
盛贤欲言又止,终究是开口问道:“那师兄……你呢?”
“我?”顾川目光一凝,望向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