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当陶匠,
因为我想将泥土,捏成我所喜欢的模样。
——《繁荣之邦》
***
杯里没水了。
枯瘦的木渣,密密实实的簇成了一个环圈。
德维玛冷冷地看着杯中的木渣。
他很不悦。
若是平常,这个时间本该有人来向他请安。
或者是最近终于又想起了自己这个老师的玛莎。
或者是自己非常看重的晚辈索索。
又或者是自己在黄金城的几个老朋友、老棋友、旧部下、旧熟识。
但今天,却连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
他讨厌这孤寂。
这种孤寂,仿佛在提醒他作为一个武者——他只是一个,没了妻子、也没了孩子的孤苦伶仃的老人。
……他讨厌这种感觉。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不那么可靠的得意门生。
玛莎·罗·诺珊尔。
虽说她现在更喜欢自称“玛莎·特里姆”,但究其根本,她却始终是卡奇·罗·诺珊尔那蠢小子的老婆。
“……”
现在想想,她当初和自己说的所谓“家破人亡”很可能有鬼。
毕竟,一个家破人亡,且深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在丧夫后经常与别的男人混在一起,且习惯性的自称“玛莎·特里姆”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不过……
哈?
这也无所谓。
反正对德维玛来说,玛莎是自己的弟子。
无论她瞒了什么,都是始终是他德维玛的弟子。
他很护短。
再加上玛莎又是这么蠢、这么愣、这么不懂得变通的孩子…………就算再婚姻中,她曾作出了什么错事。别人不原谅,他德维玛也一定得原谅。
……
……
谁让她是他的徒弟呢?
再说,再严重又能严重到哪儿去?大方向上至少不会错。那便是她家被恶人屠了,一家老小除她以外都没能活下来——不然还能怎样?难不成她家的人还能是她自己杀的?她自己,因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杀了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以及家里大大小小的男佣女佣管家下人??呵……别说笑了。
德维玛暗笑自己简直离谱。
虽说他刚才的想法很可笑;但或许,产生这种离谱想法的他,要显得更离谱。
“……”
一想起玛莎,想说的事总好像有点儿多。
无论是她小时候和人打架把对面十多个男孩全打哭了的事。
还是她被带去和女孩儿玩,却将小姑娘们的布偶偷偷藏到树梢上的事。
抑或她最初与那小子恋爱,而总是求自己借钱给她的事。
……
回想起来,她可真是个奇葩。
至少在德维玛的记忆里,玛莎这姑娘,好像还从没有像女孩儿一样的时候。
她甚至是那种男友昨天买了礼物,今天就一定要买个更高档、更奢华的礼物返送回去的那种人——不得不说,在这点上德维玛还是挺佩服卡奇那小子的。毕竟,那小子除了有点儿啰嗦,也没什么毛病……能忍受玛莎这种怪异到诡异的女人这么长时间,甚至还鼓起勇气来和她结婚——这可真是,需要非常非常大的勇气…………
“……”
(……)
(……)
“唉。”
想得有点儿多。
不过,玛莎的事,倒是想多少也不算多。
……那丫头,除了没学到这偏心的性格;我那大大小小的执拗,她倒是学了个通透。
像是喝酒从来不含糊、
对待旁人不甚礼貌、
以及对道德的近乎偏执的狂热。在这些方面,她都爱学我。
不过,
我丧妻后的那股子忠诚劲儿,她倒没学来。
我告诉过她多少遍。
女人呐,得首先尊重你自己;你尊重你自己了,别人才能尊重你。
男人?
男人也一样。
无非是男人在别的方面被要求的更高。
但是,无论如何,至少像你这样一直喜欢不靠谱、没能耐、爱耍滑头、心怀鬼胎的男人是不行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他们都像卡奇。
但别人不会这样认为。
你以为自己在寻找爱吗?
你以为别人就代替得了你曾经的丈夫吗?
呵。
其实不行。
其实不能。
他永远是你心里的一条根。
无论再怎么地面上的东西,地底下的根须,也依旧将吸收你心的养分,再从你心里面生根、发芽。
……记住我的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