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槐序闭上眼想了想,问道:“是白天那个想抢走你嫁衣的书生吗?”
祈寒酥闻言,慢慢松开了被子。
“你白天时听到了?”
温槐序微微点头:“我瞧你也不太喜欢他,怎么会答应嫁给这样的人?是父母之命?”
祈寒酥垂下眼,嘴角微微下撇。
“你是月老吗?又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奇,翰翁弟子以出仕为官、匡扶天下为己任,怎么会跑到盐江城这鬼地方来……莫不是大夏终于把盐江城拿下了?”
温槐序说着,发觉没有得到回音,侧眼瞥了茫然的祈寒酥一眼。
“是不是听不懂?”
祈寒酥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眼神清澈得像是一汪白水。
“算了。”温槐序的嗓音里露出一丝倦意,“今天就这样吧。”
言罢,在祈寒酥惊奇的目光下,他缓缓闭上眼睛,身躯一点点散作幽蓝色的萤火,在空中盘旋着,缓缓聚集注入了玉枕头里。
祈寒酥屏息看着这一幕,如果说之前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却是完全相信了对方不是人这件事。
等到玉枕头上最后一丝幽蓝微光消失,祈寒酥立即站起来,捶着自己坐得发麻的腿,拿着被子用全身的力气扑到吊床里,把那玉枕头盖了起来。
她感到自己的心口咚咚直跳。
“对,就这样,捆起来明天去找个地方丢掉……”
“对了。”
温槐序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祈寒酥又像只炸毛的小狗一样蹦起来,只见那被子里,随着温槐序的声音,隐约漏出一阵阵蓝色的微光。
“如果被我发现你想卖了我……仔细你的耳朵。”
祈寒酥抱膝坐在墙角,望着窗外的夜空,抽泣了一下。
“文跃你在哪儿……我想开了,我们换房间吧。”
……
次日一大早,白狸拄着拐来到水槽边,心神不宁。
昨天的动静,包括祈寒酥持续了半宿的啜泣,他全都听在耳朵里。
虽然教训那书生是殷老指使的,但他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如果不是他下手太重,祈姑娘也不至于被寮主骂成那样。
洗漱的过程中,他时不时看向祈寒酥那紧闭的房门。
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从哪儿来了,而最近的记忆,就是祈寒酥在照顾他的景象,他还弄伤了人家的手。
再坏了人家的婚事,他有点过意不去。
道个歉吧?可是,怎么开口呢?
而且,也不能空着手道歉吧。
白狸犹豫着、犹豫着,不知不觉地,扫了院子、洗了衣裳、喂了羊驼……把他能看到的活计都干完了之后,他端着一碗面艰难地挪到祈寒酥房门前,抬起微微发抖的手。
他正要敲门,一阵脚步声隔着门靠近过来。
糟,她要出来了。
白狸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闪电般地转过身,佯装路过。
紧接着,门吱嘎一声打开,只见祈寒酥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慢吞吞地从屋内挪出来,她那初见时清凌凌的双眸,此刻遍布血丝,眼睛下面挂着两片疲惫的青黑,显然一宿没睡。
“什么东西这么香?”
祈寒酥循着那陌生的香味看过去,就见白狸端着一碗面,五指都被滚烫的碗壁灼红了,还不松手,连忙拉着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
“你这人手脚麻利,怎么不晓得这样会被烫到。”祈寒酥翻出来烫伤油,正要帮他涂上,却发现他手上的红肿肉眼可见地恢复到了正常的肤色。
一切只发生在三五息间,看来这碗面应该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烫。
于是她又把注意力拉回到了这没见过的面食上。
“你都失忆了,还会做面呀?”
白狸低着头道:“原本是想切面的,做起来不知不觉地就变成这样了,可能……以前常吃。”
“那我可以吃一点吗?”
“可以……不是,本来就是专程做给你的。”
他声音逐渐弱下去,余光之中,瞥见酥饼先是舀起一勺闻了闻,送入口中,下一刻,疲惫的眼睛里漫出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