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满意地折起那纳妾文书,心里头的算盘珠子啪啪响。
小姐撞的邪又岂是她这一介庸医能治好的?最好是一口气药死丹若,就再也没人能用前面签的婚书约束他了。至于丹若的生死……怪谁呢?活该她没眼力见,看不到他的潜力,也活该她教的女儿不认字。
高文跃刚一转身,突然后颈一痛。
一股巨力将他抓过来,扔在地上,随后毫不留情的一脚,先踩在他的五根手指上,在他张口要惨叫时,又是一记窝心脚,让他叫都叫不出来。
“你知道朱砂除了拿来骗人卖身,还能拿来做什么吗?”
高文跃痛苦中睁开眼,只见“酥饼”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踩着他的胸口,慢慢碾动着,从发辫里抽出一只小剪子,在他带来的朱砂上沾了沾,抬眸看他时,眼含着一抹戏谑的杀意。
“听闻你要考科举啊。你说,要是我在你脸上刺个‘囚’字,你将来怎么证明自己是翰翁弟子,而不是盐江城中李代桃僵的逃犯?”
她、她想毁我仕途?不,她怎么知道这种做法会毁了他一辈子?!
高文跃痛得像虾子一样弓起身子,脑子空白了一瞬,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这一举动的可怕后果,神色扭曲地张口大叫——
“你胆敢——”
“嘘……”
酥饼一手抵住自己的嘴唇,一手将那沾了朱砂的剪刀尖儿压在他的脸上。
“别动,敝人手艺不佳,刻歪了就要换一边来了。”
“你……”高文跃眼中终于涌出恐惧。“别!酥饼,我们是要做夫妻的,你不能这么做!”
“没那么严重,就算被刺了个囚字,你不要脸皮不就行了?这个你肯定很擅长。”酥饼话锋一转,“不过,在大夏朝当官入仕,还是要考察官吏的德容言功……不,五官端正的,要是脸上真的削掉一块皮……”
说着,剪子尖儿已经刺破他脸上的油皮,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他脸颊流下。
“别!我求求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文书。”
高文跃慌忙交出来,“酥饼”看都不看,直接丢进药灶上烧毁。
高文跃见状,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从对方脚下逃脱,只能讨好地求饶。
“你不是急着熬药吗,胆矾,对,那就是胆矾!我帮到你了,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酥饼”扯出一个冷诮的笑:“不怎么样。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都说那是胆矾了,怎么能出尔反尔?要不,你自己吃吃看,一盏茶内你没被毒死,我就信你。”
“不!别,我真看错了,你别冲动!”
高文跃挣扎又不敢挣扎,就在他恐惧地闭上眼时,对方忽然没动静了。
片刻后,他睁开眼,就看见“酥饼”微微蹙着眉,自言自语起来。
“留着干什么,等他回去想方设法报复你,来套虐身虐心,然后看你够惨了,就痛改前非,最后包顿饺子噎死你吗?”
“什么是饺子……呵,行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骗你的耳朵吃。”
“还有,胆矾没选错,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言罢,酥饼缓缓闭上眼,倒退了两步,扶着灶台,如同失神一般。
高文跃趁机爬起来,逃到门口,待拉开距离,他的恐惧才逐渐褪去,疑惑地看向祈寒酥。
“你……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是什么东西上身了吗。”
祈寒酥抬起头,眼神也不像刚才那般可怕了,这让高文跃有些相信了自己的猜测,挺直了腰板,刚要重提刚才的事,就听见祈寒酥幽幽开口。
“文跃,你脸上那道血印里沾了朱砂,要是不及时把伤口拨开清洗,你就要永远留在盐江城了。”
按着脸上那道细细的血线,恐惧重新爬上高文跃的双眼,他大叫一声“疯子!”便逃也似地冲出门去。
祈寒酥缓缓出了一口气,她瞥了眼药匣里那安静的玉枕头,抿了抿唇,转身迅速抓好了药,在灶上熬了起来。
很快,三罐要用到的药一一炖上之后,她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些。
蹲在药灶前拿小扇子扇炉膛时,酥饼漆黑的眼仁里映出温暖的火苗,低声开口。
“枕仙儿,谢谢你。”
“嗯。”
药罐里逐渐飘出祈寒酥所熟悉的对症药味,心放下一半的同时,不免也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