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目睹了眼前宽阔大路上充斥着混乱的狼藉场景后,他脑中绷得很紧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
戚容双腿发软,抬手扶着车身稳住身形,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失态。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看轻,父亲和大哥状况不明,他现在就是唯一能稳住局势的戚家人。
一路慢慢往前走时,戚容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
他想到了戚家混乱的局势,想到了如若真的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到了戚裴,最后想到了戚越。
戚越这个半吊子,能在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精中保住集团吗?
最后,戚容想到了自己。
脚下踢到了一块金属,戚容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手臂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戚容后知后觉地抬起眼,扶住他的人是魏弋。
魏弋垂下眼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握住他手臂的手松开,转而环住了他的肩头。
五指收紧,将他很用力地扣在怀中,无声地安抚他。
魏弋知道他在害怕。
戚家并非无坚不摧,内部也不稳定,只不过是有戚怀起和戚裴的存在,才稳稳跻身U市顶层豪门之列,失去他们,戚家会陷入动荡分裂,再无宁日。
在戚容眼中好似永远不会倒下的两人,现在却突然出事了。
戚容酝酿了一路的情绪在触及柏油路面上已经快要干涸的大片血迹时隐隐崩塌,他停在原地,视线长久地定在地面上。
走来一路,这样的血迹还有很多。
任谁看,这里都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激战,车辆侧翻,不远处还有一辆被撞到凹陷下去的车在冒着黑烟,碎玻璃血迹随处可见,风中送来了一些浅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处在高速通道的末尾阶段,距离U市只有两公里。
道路两边的芦苇荡有凹陷的痕迹,戚容的视线掠过去,看到了狼藉尽头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魏弋匆匆挂断电话后,走到他身边附下身低声说话:“戚家主已经被转移到了最近的医院,戚裴先生他……”
略微抬了下眼皮,魏弋话音顿住。
戚容定定地注视着商务车前的人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片刻后,魏弋缓缓补全了没说完的话:“他在等你。”
几乎在魏弋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端静默的男人便开了口。
“小容……”
隔了一段距离,他沙哑的嗓音明明很微弱,却还是被风送到了戚容耳边。
两人的目光隔着硝烟与混乱在虚空中交错了一瞬,又定住。
戚容迈开腿,一步步向他走去,最后,走到男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像在确认什么,戚裴任由他看,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的弧度。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浑身是伤的人,却还在安抚面前衣冠整洁的青年。
又是这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戚容深吸了一口浮着浅腥的空气,他压下了不合时宜上涌的情绪,动了动僵麻的身子。
戚容屈起膝盖,半跪在了戚裴面前,仰头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既看眼前的成熟男人,也看那个在记忆中快要模糊淡忘的清瘦少年身影。
刚到戚家时,他叛逆又缺乏安全感,不听那些宅中佣人的话,总是喜欢到处乱跑,每每都是戚裴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回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了儿童餐。
然后奖励般地笑着摸摸他的头。
那时的戚裴刚升入高中,英俊面容温和,唇边的笑总是恰到好处,是骨子里显露出来的温柔。
戚容曾听宅中的佣人闲聊时说起,戚裴很像他过世的母亲。
可后来,温柔的少年便一点点变了。
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直到后来,连亲昵都所剩无几。
可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会失去戚裴。
他早就将戚裴当作了家人。
戚容仰起脸,两只手搭在扶手两侧,声线涌动着克制:“大哥……你哪里受伤了?”
道路空旷,带着潮湿水气的风猛烈卷起路边的草粒和芦苇,血腥味被冲淡,青草和土腥灌入了鼻端,浸润了戚容艰涩呼吸的胸腔。
阴云在头顶集聚滚动,风雨欲来。
戚裴散乱的额发被吹得胡乱飞舞,透过发梢缝隙看着面前的青年,脸上的笑不变。
他伸出一只手,极轻地抚上戚容的面颊,“没小容是在担心我吗?”
戚容敛着睫毛去看他白衬衣胸前的血迹,又看了看商务车旁戴着口罩作医护人员打扮的年轻女子,顿时明白了戚裴此时出现在这里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