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脸上的手拨下来,却被戚裴握紧。
戚容还沉浸在后怕中,嗓音发着颤地喊他:“大哥!”
戚裴喉结滑动,低低地应了一声,身体痛感鲜明,可心上却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样放肆地顺应自己的心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明知肩上的责任重担才更为重要,可此时他却只贪恋这一点温暖。
身后传来了一声迟疑地呼唤:“戚裴先生……”
戚裴没动,只是手掌眷恋地摩挲了几下面前青年的脸颊和耳后。
他手臂微微施力,戚容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很近,是对面人身上飘来的。
戚容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戚裴的手,站直了身子。
先前他不确定戚裴身上是否有伤,本以为他身上的只是沾到的血,可戚裴分明受了伤,却没有随医疗团队离开,而是留在了这里。
简直是胡闹!
戚容看向那个等候在不远处的医护人员,又气急地面向坐在轮椅上不动如山的男人,“这个时候,你的安危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戚裴并不否认,只是仰起脸看他,乌沉眼睫很缓慢地眨动了两下,脸上的血色似乎流失的更快了。
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又猝然下沉。
戚容还未缓过那阵心悸,便听到男人低沉嗓音缓缓说道:“在这里等你,只是我想……看看你。”
血腥味比刚才更浓了一些。
戚容徒劳地张了张手,扶住了轮椅的扶手,“大哥……”
等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在这时走上前来,快速解开戚裴胸前的纽扣,看到那大片染红的白纱布,脸色变了变,随即仰头向商务车的方向呼唤。
“不行,现在必须立刻转移,伤口开裂了,如果止不住……”
那些话戚裴没听进去,他被医护推着轮椅转过身,在将要错过戚容时,他又缓慢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戚裴已经很疲累了,血液流失带走了他的力气,可他依旧脊背笔挺,唇角的笑脆弱又温润,面向戚容时勾出了更深的弧度。
“不要怕小容,父亲和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戚容怔怔地站着,眼皮突兀颤动了下,滑下一滴水来。
雨水落了下来。
“只要你开心,怎样都无所谓。”
尾音低得宛如叹息,带着浓浓地无奈和不舍,随着雨丝掠过戚容耳廓,轮椅被人推着滚过柏油路面,声响很快远去。
戚容抬起眼看向商务车的方向,看着被几人推上车的男人,他突然就明白了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可是怎么能,就这么自以为是地替他安排好了后面的事,用那副托孤的姿态。
他们潇洒放手了,却没问过留下的人的想法。
不允许。
沉默积攒的力气骤然爆发,戚容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大声朝着商务车的方向大喊:“戚裴!你和父亲都要完完整整地回来,回来继续当你们的家主和继承人!”
医护人员只在他的声音中停顿了一瞬,很快便利索检查好后座的男人,关上了车门。
戚容呼吸急促,鼻腔因吸进去了雨水而感到呛水的痛感。
“否则,我就把戚越那个臭小子打发到国外自生自灭,不会给戚家留下一丁点血脉——”
车内的戚裴呼吸艰难地喘息了几下,外面的声音停了,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动静。
雨势大了。
他胡思乱想着,想让戚容快点回去,可他实在没了力气,睁开眼复又闭上,他想到了一直跟在青年身后沉默寡言的魏弋。
有魏弋在,不会让戚容有事的。
车子即将发动时,车外突然又传来一道恢复了冷静的声音——
“……你向我保证。”
距离很近,好像说话的人就站在车窗外。
戚裴眼皮颤了下,猛地转头面向窗外,在汽车引擎的震动声中,他看到了站着淋雨的青年。
执拗地一如既往,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戚裴扯唇笑了下,费力地抬起手,指尖很轻地碰在车窗上。
像隔空触摸了青年的脸颊。
轻得像叹息的呢喃落于车厢内:“我向你保证……”
商务车在戚容眼前开走了,很快就在雾蒙蒙的空旷道路上淡成了一个虚影。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盯着被水汽氤氲的道路尽头看了许久。
在极致的静谧中,戚容仰起脸,半眯着眼看落雨的天幕,直到一把黑伞撑在了他头顶。
戚容收回视线,偏过头,在晦暗光线下触及到了魏弋看不清情绪的双眸。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