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老爷,真是生了大祸!怎么连妩净神也下山了?!”
一人道:“什么妩净神,这是祂那柄遗矢花弓!!”
又一人说:“什么妩净神!分明是无敬神!谁也不敬!祂发起飙来,六亲不认的!不、岂止六亲不认,连另外的主神都不敢招惹祂!”
另一人终于听不下去了:“什么神!祂发起疯来哪里是神,你们不知道祂还有个外号叫‘红海棠’吗?!”
“祂发飙了?!祂又发飙了?!谁惹祂了?!小孩儿又不听话了?!”
世间诸多闲言碎语,都被遗矢花弓的星芒湮灭。花弓如苍鸟,以迅疾无比的速度飞向将军府,融入结界之中,骤然消失。
花弓猛然落下,砸起一片巨大的风浪。
临枫正要结印,晏安先一步从腰侧摸出一张符,开了个结界。然而这神器的气浪岂是他能抵挡住的?
临枫手指捏住小殿下的衣角,悄悄送灵。
祝山青受灵浪冲击,身子一轻,险些被冲撞飞走,花侑单手将她拽回。他脸上的血啊疤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额间一枚类似于云浪似的金色符纹,这枚小小的诅咒灼痛着花侑的皮肤,让花侑非常、非常地不开心。
祝山青在风浪中吐出血来,她为了困住神祇,献祭了太多。她垂下头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祝山青松了手,她臂力朝外,有将花侑推开的意思。
“遇归,蛊惑苍生,借刀杀人,你也就只会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了。”花侑面朝着祝山青,却仿佛说给某个藏在暗处的人听,“百般教诲你不听,看来还是对你太慷慨了。爷爷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鬼!化鹤,冰晶不在这,你另去寻找。”
临枫眸中的咒印熄灭,道:“嗯、嗯?在这儿。”
花侑怒声说:“臭小子,你开灵眼了?!”
祝山青在神灵余怒的震颤下昏死了过去,花侑一探,竟发现她脉络被人寸寸扯断!祂立刻封住她的心脉,可这太不对劲了!遇归若是操控了祝山青的活魇,又怎么敢让祝山青死去。
活魇之主死了,里面一切事物都会坠入惘海,遇归也会被永远困在其中。
“嗯。”临枫面不改色,“就一瞬,后果应该不大。我忘了说,适才院中那座假山盆景是一道魇境的裂口,你先前掉进的竹林兴许就是那里。”
晏安道:“不错。妩净神,您若还要深入,便是重魇了!”
花侑说:“谢谢你们,现在才说。”
“不客气。”临枫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遇归在魇境中很强大,无论是谁的魇。”
由于云浪咒印只烙印在了花侑的额上,这类咒只允许中咒人进入,临枫无法一同前往,他因而露出了十分罕见的焦躁来:“冰晶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再造一个。”
花侑道:“你说得轻巧!”
祝山青冷道:“你说得轻巧。”
二人对视一眼,就是这一瞬的对视,花弓凝滞在半空,弓弦如琴弦震颤,一弹花开,再一弹花落,花侑真身虽不在此,其灵却封在花弓之下。
重魇开!
“遗矢”的意思并不是说花弓无箭也能射杀,而是根本用不上箭!因为这是一把苍古之琴,拨弹一弦,便使万灵震颤!不过显然,花侑并未动真格,祂只拨了两成的灵。
“随便你吧。”临枫说着就揽过晏安,正要挥舞羽扇,又顿住身形。他回身之时,花侑和祝山青已经被油蜡般的魇境混沌吞噬了大半个身子,“我再说一遍,丢了就丢了,拿不到就不要了。”
临枫对遇归是有所忌惮的。
花侑没回答,祂身影已经湮灭,但临枫知道祂肯定听见了。
临枫不再逗留,说:“扔个火,不能让这里的东西逃出去了。”
晏安得令,准确无误地捏了个业火诀。
临枫羽扇轻挥,火浪瞬间喷薄滔天。那些尖叫之音一同融化进祝山青的魇境,悄然无迹。
将军府外火光闪闪,霎时间惊动了周围的人户,大伙儿纷纷喊着“走水啦!”,又参差地拍手叫好,说“作孽太多!该绝!该绝!”
临枫携着晏安快速穿过围聚而来的人群,临枫阔步走,晏安在后面有些追赶不及。直到远离人群,进入一片野林,忽听“扑通”一声。
临枫顿住步子,奇道:“为什么跪?”
晏安看着地面,道:“老师,对不起。”
不出所料,他已经认出了圣子的身份。
临枫不奇这个,而是疑惑:“为什么道歉?”
晏安如实说:“我因为祝将军,将您和芜净神骗下山来。祝将军家里十二个兄弟姐妹全部惨死,所谓的道义和君主都不能为她做主,走投无路,我才编撰了‘将军辱尸’的谎闻,将事情闹大,天理不容,神祇才会听到,才会投来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