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这个理论,诞生过很多争论,其中一部分人不愿喊醒,因为他们认为,不该让更多人感受到痛苦。”陈理说,“如此,有提问二:这些人是真的不想让更多人感受到痛苦吗?”
“……”谢砚冰又犹豫了,“是?”
“恭喜你,回答错误。他不是。”陈理哈哈大笑起来,他很喜欢看见谢砚冰这种卡机状态,“理论回顾:判断一个人的想法时,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请问,这个案例里,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做。”谢砚冰感觉这个回答有点耳熟。
“那他们想了什么?”陈理问。
“他们想……不让更多人变得痛苦……”谢砚冰感觉这个回答同样有点耳熟,他顿了一下,“不对,他们这次的所‘想’的,本来就是‘不做’。”
案例一里,小明是想学习,但是没学习。
可这个案例里,那些人是不想喊醒,然后也真的没喊醒。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情。
谢砚冰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差点就让陈理给带进沟里了……
“反应挺快嘛,”陈理扬了扬眉,“但其实还是一样的。因为他们想的,从根本来说就是错误的,或者是蒙昧的。——不想让更多人痛苦,于是就让他们在无法察觉痛苦的时刻死去?呵,这算什么不想让他们痛苦?”
“真正不想让他们痛苦,应该是砸了那破屋子,让所有人都呼吸到新鲜空气,那才叫不让痛苦。”
“然而,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才是真的不痛苦吗?他们知道。”
“可他们还是要骗自己,这样也算不痛苦。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没有把握能砸了这屋子,他们没有胆气承担砸屋子失败的责任,所以,他们才要骗自己,这样也算让别人不痛苦啦,这样才能求得他们自己的心理安慰——我可不是没本事啊,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痛苦。”
谢砚冰沉默了十几秒:“可是,陈先生,没本事错了吗?”
不管是欺骗自己想学习以逃避真正地去学习,亦或者欺骗自己想减少他人的痛苦以逃避真正减少痛苦所需要承担的责任,这两件事,听起来都是万事万物中每个人都可能做出的人之常情。
从一开始陈理自己也都说过,人就是一种善于欺骗自己的错误。
可是存在定有其缘由。
为什么人需要欺骗自己?因为人无法承受真相的残酷。
那么,逃避可耻吗?逃避有错吗?
陈理说:“没有错。但连自己没本事都看不出来,还要用别人为借口做自我安慰,这种行为在我眼里比较低端。——可也仅此而已。”
“何况……”陈理眼睛闪了闪,似乎想到什么更遥远的回忆,“对一些人来说,认识到自己正在逃避,其实比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逃避时,要更加轻松。就像有时候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才不会被现实的落差压的喘不过气。”
“所以理论衍生二,真正能伤人的,从来不是事实,而是情绪——或者说期待与现实的落差。”
很久之前,有一个人说过一个观点。
他说:真正能伤害人的,不是事实它本身,而是听见这个事实的人,Ta“不接受”这个事实。
事实不会让人痛苦,可事实背后延展出的情绪,会让人痛苦。
无论是欺骗自己,还是逃避真相,本质上来说其实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存在,它是大脑在和身体说着话,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痛苦了,请放过我,请欺骗我。”
能够接受事实与真相的人当然是勇敢者。
可生活不需要那么多勇敢者。
大多数时候,承认自己没那么厉害,那又怎样呢?
……
谢砚冰构建的情感模型,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它的构建全部来自于实践,是通过一场场任务,一次次情感堆积,所硬生生垒起来的一个经验模型。
然而,好的模型它需要一个核心概念,那个核心概念才是支撑情感模型往下发展的关键。
之前谢砚冰没有,或者说,他构建不出来。
而现在,谢砚冰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一些什么。
人为何需要爱情?因为恐惧孤独。
那么人又为何产生感情?因为人需要发泄痛苦……
而在一个群居社会,孤独很多时候代表死亡;在一个痛苦能迫使人感到绝望的身体里,痛苦也会给予人死亡。由此,你的每一个感知,每一份情绪,每一种情感,它的存在,本质上都是带领生命远离死亡的过程,本质都是一次求生之旅。
求生欲让人学会了欺骗大脑,躲避痛苦的情绪;求生欲让人学会了爱情,学会了让他人先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