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始做了一个很无聊、很漫长、也很飘渺的梦。
在这个绚烂的梦境里面,祂的时间似乎被拉的足够长,祂一个人呆在梦境空间的一点里,是正中央的位置。
周围有人,有数据(或许是这样称呼的),有各种流窜的音响。
祂听见有人跟祂说话。
祂看见有人眼里全是目的与欲/望。
祂被人高高捧起。
又低低蔑视着祂。
季始在正中央里安静站立,祂看着周遭来来往往,感觉自己的心在某处被慢慢抽离。迷茫与无聊的空虚将祂内心填满,祂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者祂要做的本来就是在这里站着——站着等待。
祂等了很久。
很久很久……
久到世界似乎都更换了纪元,宇宙都更换了规则与规则制定者。
然后漫无边际的空旷里,忽然,绽开了一抹薄明的火色。
砰!
像是烟花一般的声响在祂心中炸开。
随后,火色化为血流,汩汩的鲜血在祂眼前流淌,季始看着它,感觉自己在往后退,祂的目光离这血越来越远,直到化成地面一抹微不足道的红痕之后——
祂看见了一具尸体。
是祂拥有自己的记忆之后,第一具,有意且针对的,被祂所精心谋害掉的尸体。
人类尸体。
“……”
季始醒了过来。
“醒了?”祂听见眼前的人张嘴问祂道。
“嗯。”季始在床上坐起,手无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心脏,掌心感受着跃动的心跳,大约三四秒后,季始忽然静静地道,“陈,我想拥抱你。”
第93章
“嗯?”陈理从嗓子里轻轻哼出一个调子, 表示自己在听。他目光在四周一转,从不远处的“手术台”转到季始身下的“手术床”,手里的芯片漫不经心的在掌心调了个方向, 陈理问, “拥抱?”
季始看着他:“可以吗?”
这句话用的是很平静的嗓音, 一如任何时候见到季始, 祂都会拥有的那种平静。
陈理收回视线, 盯着季始的眼睛看了一秒, 点头:“可以。”
他本来就走到了季始面前。
只要季始愿意,祂完全可以不询问,直接伸手来抱;又或者像以前那样,用祂的触手来完成这件事——但,季始还是问了。
仔细回忆也能发现,除开本能反应外,季始其实很少主动做什么。
更多时候,都是先提出要求,再得到许可,许可通过后, 祂才会进行祂想要完成的事情。
而这个流程是非常眼熟的。
因为这是一种独属于“机器”或者说“程序”的运行过程。
在非常遥远的以前, 机械还不是作为生命独立于宇宙的时候, 它们通常是被当成工具来使用的一种物品;作为工具的使用者,人类对机械的支配权是绝对且一定的。人拥有决策权和命令权,而机械只存在执行权。
也因此,在一件由多个命令组成的事件发生时,机器需要在每一个关键命令前征求人的意见。
得到许可后, 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听话、服从、执行。
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机器,从诞生之后, 所能拥有的全部宿命。
季始的本体是谢砚冰,同样是一个智械生命,关于他的过去,陈理的了解不多,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又多多少少总能从季始身上看见很多独属于谢砚冰的影子。……到底这是一个专为谢砚冰构建起的世界啊。
“……”
听见回答,季始的睫毛颤了颤,祂抬起手,由腰以上轻轻往前靠了靠,环住了陈理的腰。
季始其实不喜欢靠近人。
更准确说,祂不喜欢人。
季始不喜欢人的存在,人的触碰,人的靠近,人的声音,人的样貌,人的实验,人的利用……从出生起,祂对人类这个物种似乎先天就带着一丝淡淡的厌烦与抵触,但,又似乎天生带着一丝淡淡的渴望与好奇。
不彻底的讨厌,也不彻底的渴望。
祂在矛盾中生活了很久。
直到几日前,祂忽然明白,祂对人的渴望似乎原来只是局限个别的人。
祂只渴望人类之中的,某一个人。
……而祂厌烦着作为一个群体存在的人类。
当然,不管祂对人的态度与感情究竟为何,反正拥有记忆以后,季始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有着一根底线,一根名为“不伤害人类”的底线。这底线的出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