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过于残忍了吗?”
采芹神色怔怔,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转瞬又泯灭消散。
刘据继续:“我想知道,你在听闻这些事情后,会不会有所触动,会不会升起波澜,会不会产生动摇。
“我一直在等。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满心只想着事情暴露,要赶紧给你的好主子报信,让主子快点跑。”
采芹抬头询问:“如果婢子有触动有波澜有动摇,殿下就会放过婢子吗?”
刘据一愣,随即摇头:“不会。”
采芹发出一声嗤笑:“那知道又有何用,多此一举罢了。”
刘据呆了呆,神色黯然。他只是……只是……刘据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等心里,似乎确实多此一举了。
采芹又道:“婢子既奉了主,就该忠诚到底。婢子是孤儿,从小与妹妹行乞为生。殿下这般身份,是不会懂乞儿想要活下去有多艰难的。
“温饱之事已经让我们足够困苦,还需时刻警惕与防范外界的险恶之心。
“那时婢子每天都在想,今天能不能吃个三四分饱,能不能护住自己,护住妹妹。原本有个老乞丐怜悯似我们这般的小乞儿,总会援手几分。日子虽难,倒还勉强能活下去。
“可后来老乞丐死了,我们……”
采芹闭上眼,不太想要回忆这段悲苦的过往,她深吸一口气:“幸好我们遇到了翁主,被翁主带回去,悉心培养。
“翁主对我们有大恩。我们穷尽一生都会供翁主驱使、为翁主效力。翁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婢子不会有,也不能有。”
刘据倍感惊讶:“你还有个妹妹?”
“是。”
“你妹妹在淮南还是长安?”
采芹摇头:“不知。我与妹妹分开学习,培养的方向不同。婢子并不知她如今被派往何处,做些什么,也或许还没有被派出去。”
刘据蹙眉,霍去病本来只是静静听着,此刻却哗一下掀开帘子,表情严肃:“你学的是怎么当细作,你妹妹呢?”
采芹仍旧摇头:“不知。”
刘据眉头蹙得更紧了。霍去病也十分不悦。
“不论你们信不信。婢子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姐妹被分开培养,鲜少有会面的机会。除非我们学得好,或是立了功,才会给予奖励,安排我们见一面,相处半日。
“但全程会有人跟着。具体学习内容是不允许透露的。翁主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亲人也一样。
“更何况婢子入宫多年,已经许久不见妹妹了。只得到了几次她的书信,她说现在过得很好,吃穿用度都很精良,让我不用担心。再多就没了。”
采芹语气淡淡,说起来好似寻常,如谈论旁人一般,并没有什么怨怼,也无愤恨。
她很清楚翁主培养她们有目的。可若不是翁主,她跟妹妹早就死了。翁主是她们的恩人,能多活这些年是她赚的。唯独提起妹妹时,她眼睛里有光,声调也会不自觉柔软两分。
刘据啧了一声:“就凭书信?你怎么知道书信一定是你妹妹写的,你怎么确定你妹妹还活着?”
这个可能采芹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愿意去想。书信字迹是妹妹的,每次随书信附带的还有一份信物。她不会不认得妹妹的东西。
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妹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情况下,她只能相信也更愿意相信妹妹还活着。
可当刘据将这种可能直接说出来叹在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颤了颤,随即闭上眼睛,偏过脸将自己团在角落,不看不听不言。
——这是装鸵鸟呢,觉得不去想就不存在,还是深信刘陵不会骗她?
——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是刘陵宛如天神降临拯救了她,给予她相对安宁的生活,让她不用每天在火海沉浮。她对刘陵会有一种类似雏鸟情节的东西。
——尤其虽然不知道她几岁跟的刘陵,但不管几岁,在此之前她是乞儿,活着都成问题,没有机会接触其他,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她真正得到“教育”是在跟了刘陵之后。
——她所有的“认知”都是刘陵给予的。刘陵自然会把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最关键的是,刘陵对她不仅仅是洗脑跟pua,还握着妹妹这个血脉牵制。
——话说你们不觉得很震惊吗?采芹这个细作藏的这么深,我们都以为是路人甲,结果被刘据抓了出来。再回想下刘据察觉细作的过程,以及之前破案时抽丝剥茧的能力。这小孩聪明得是不是有点逆天了?
——有些人不要自己不聪明就觉得别人也不可能这么聪明。你要明白世界的参差。
——楼上醒醒,世界是有参差。可你随便一个架空剧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