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当真能被绳之于法吗?
王婉仪知道未必,但事到如今,王家已经再度对她出手,她没有退路可走。
王婉仪嘴唇颤抖着,咬牙道:“端看天意了。不论如何,民妇多谢殿下。”
说完这一句,她浑身力气好像都泄去了一般,再撑不住,歪倒在赵过怀里。赵过心情也很复杂,想帮她,却又无从帮起,只能跪拜刘据,一下一下又一下。
刘据轻叹:“起来吧。孤既答应了,自然会尽力。”
若真是王夫人,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对亲人都能如此狠毒,让人如何不胆寒!王婉仪可没对不起她,只是不凑巧挡了她的道而已。
若说挡道,母后是否也挡了她的道?自己呢?自己是否也挡了刘闳的道?
想到此,刘据面色变了变,起身就要回宫,却又好似想到什么,抬眼再看王婉仪。此时她已经在赵过的搀扶下落座,稍稍平复了些心绪。
刘据来回审视她的面容五官,开口询问:“你当真姓王,不姓李?”
王婉仪愣住,以为刘据不信她,举手发誓:“殿下,民妇敢以性命担保,民妇确实叫王婉仪,是王夫人的堂妹。殿下可去户籍地调查。虽说过去六年,但当地应该还有人记得我。”
当年王婉仪出事的真相如何,未必能查清。但她的身份查起来很容易。这点刘据相信她没有撒谎,也没必要。
他思忖了番,又问:“你说你父母子嗣艰难?”
“是。此事父母没同我明说,但我偶然听到医师给阿父开药。问题不在阿母,而在阿父。阿父幼年生病用错了药,后来性命救回来,但于子嗣上有碍。医师说几率很小。”
刘据抿唇:“几率这么小,怎么就这么幸运生了你?”
啊?
王婉仪彻底懵了。什么意思,听听这话,是说她不能这么幸运吗?再没有比这更欠揍之言。
若对方不是太子,她肯定当场骂回去。但因是太子,她还有求于人,王婉仪只能忍下了。
不料刘据又问:“你是你父母亲生的?”
王婉仪深呼吸:“殿下,正因子嗣艰难,阿父阿母成婚多年才得了一个我,所以对我如珠如宝,宠爱有加。我怎会不是亲生?”
亲生与非亲生确实有别,但单以感情来论,不太站得住脚。天下也不是没有对养子女视如己出的父母。
刘据心里这般想,却没有再反驳,意味深长看了王婉仪一眼,微微点头,起身离开,入宫直奔椒房。
********
椒房殿。
听完刘据的叙述,卫子夫问道:“你怀疑王婉仪才是李延年的妹妹,宫里这个李夫人是假冒的?”
“对。王婉仪跟李延年有三分相似。而且她说自己是赵地人。赵地在冀州。李夫人正是冀州人。当年那场让她与李家走散的水患就发生在冀州。方方面面都吻合,太巧了。”
卫子夫轻笑起来:“确实巧。母后也刚好查到点东西。”
她将一卷竹简递给刘据:“这是今日下面送上来的。”
刘据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卫子夫莞尔:“你猜得不错。王婉仪确实不是王家亲生女。当年冀州水患,波及甚广。王夫人不幸跌落水中冲走,被一位妇人所救。那位妇人彼时还护着自己的孩子。
“那时洪水肆虐,城中水位很高。她能力有限,一时寻不到安全之处,便捡了几块木板用绳索勒紧做成简易的木筏,让自己孩子与王夫人呆在上面。
“木筏不大,两个小孩无妨,加她一个成人就撑不住了。于是她沉在水下,尽力推着木筏往前游,勉强在一处屋顶停歇。
“后来水位下去,王家人找来。孩子没事,她却因在水中呆得时间太长,身体失力又失温,救不回来了,只留下旁边唯有两岁的女童。
“女童年幼,说不清出身家世。王夫人父母打探不到女童家人信息,又念在她母亲对自己女儿有救命之恩,便决定将其养在家中。
“但王夫人的叔婶也在,他们多年没孩子,就提议交给他们来养。两岁女童不记事。叔婶也是真心为孩子着想,就此约定,全当是自己亲生的。以后谁都不许提收养二字。”
水患,两岁……
真正的李小妹与家人失散的年纪也是两岁,又对上了。
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妇人与孩子才是李延年真正的母亲和妹妹。
刘据却又想到了另一点,神色复杂:“也就是说,王婉仪生母是王夫人的救命恩人。若六年前之事真是王夫人手笔,那她就不只是对亲人的狠毒,还有对恩人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卫子夫望向他:“你觉得是她吗?”
刘据张张嘴又闭上。卫子夫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十有八/九。
她思忖着:“此事就算有证据,只怕也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