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万钱我尚能理解。长安与各陵邑贵族少年郎手头宽裕,往日为争乐姬舞姬的一首乐一支舞都能争先恐后,撒出去钱帛不知凡几。
“如今为竹纸花上万钱也不奇怪。毕竟这可是除宫中外的头一份,不说各大臣,便是皇亲也还没有呢。
“他们买的不单单是纸,更是脸面。若能拍到,不知面上多光彩,还能将其他少年郎狠狠踩下去,够炫耀许久。
“但五金……有些过了。”
五金,等于五万钱。
确实过了,而且不是有些过,是非常过。拍卖开始前,刘据与卫长议论过,都觉得万钱是最高峰值。就算也浮动,也当在这个上下,差距不会太大。
刘据眼珠转动,托着腮看向台上。果然五金一出,竞拍者骇然,纷纷放下牌子。
祁元娘虽也惊讶,但面上还算镇定,平静唱号:“五金一次,五金两次,五金三次,成交。恭喜天字四号房的贵人拍得白玉纸一刀。
“今日拍卖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参与。请拍到货品的贵人至后台付清钱款,拿取货品。”
说完鞠躬下台。
刘据喝着牛乳茶,吃着点心,没多久就等来祁元娘敲门,奉上一本册子:“殿下,这是今日竞拍成功的客人名单。”
刘据点头,接过来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手指停放在最后一行:“拍下竹纸的人叫桑林?”
“是。听他口音似是南方人。属下特意与他攀谈,得知他是徐州富商。家中颇有钱财。”
卫长神色闪烁:“便是颇有钱财,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祁元娘点头:“是。属下也疑惑,借机询问。桑林直言他是外地人。长安或许等段时日便可购买竹纸,但徐州路途遥远,不会这么快。而且他购买此物并非为了自己使用。”
刘据怔愣:“不为自己使用?他是要送人?”
“并不。殿下,桑林说他是慕琉璃街之名而来,前两日已经去看过了,如今京都之事已了,明日就会启程回乡。匣子内有一百张竹纸,他已经见识过今日拍卖会的威力。
“若不是拍卖,今日之物品都不会有最后的价格,成交结果会低一些。是拍卖的方式让抬高了他们的售价。他打算回去后也办个拍卖会,将一百张竹纸分成十份来卖。”
刘据:……合着这是进货做投资来了。
别说,玻璃之事,朝廷都还没把各地方州府全部搞定呢。想在天下都建立书肆,自由售卖竹纸,于长安而言,时间不远,近在眼前。但于徐州而言,慢则一两年,快也需半载。
这个时间差,足够桑林赚一笔。
尤其还分成十份,可真是个小机灵。
刘据神色复杂,卫长轻笑:“刚想出来的计策,就被人学了去,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这法子我能用,别人自然也能用。”刘据摇头,“如此说来,叫价五金,直接震住所有竞拍者,将竹纸抢夺到手,似乎就合情理了。”
他摆摆手,将此事丢开,令祁元娘退下,看向卫长身后侍女:“今日做法,我已让祁元娘演示了一遍。桑林都已学会,你可学会了?”
侍女上前福身:“是,婢子学会了。”
刘据颔首,又将一份书册丢过去。书册是用纸张装订,但见扉页上写着四个大字:经商宝典。
卫长愣住,略翻看了下,几乎都是与买卖相关。
什么技术入股,权势入股;什么限量款,定制款;什么普通会员,白银会员,黄金会员等等,五花八门,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卫长讶异:“你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刘据嘚瑟指了指脑袋:“这里来的。”
卫长噗嗤一笑,将书册交给侍女:“此去西域,形势与中原不同。此书中方法,你需根据情况灵活变通,看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
“是,公主,婢子明白。”
卫长点头。这是她精心培养之人,原先打算若和亲则派去的陪嫁之一。后来计划变动,她就让其暗中管着胭脂阁作为练手,待西域之行确定,再跟着张骞鄂邑一同前往。
当然此去西域她准备的不只这一人,但这人是最关键者,亦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交待完侍女,卫长再度看向刘据:“你是为西域之事特意做出的纸吗?”
“是,也不是。西行需要,但就算没有西行,我们也很需要。阿姐,纸张可以作为珍稀货物,与玻璃一样,用以打开西域商路。但这点尚在其次。
“我做出来,更重要的,是想给西行使团方便。有了这个,他们记录沿途风情方便,描绘地理地形方便,若要与大汉通信也方便。”
通信……
刘据拿出一张纸,铺平,小心裁出一个小条,令丰禾取来笔墨,写下细小的蝇头文字,再将纸张一卷,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