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见过聂染不蒙眼的样子呢。聂染的眼皮竟如此纤薄,仿佛伸手便可摸到眼珠的形状,翻一下,发现他的瞳仁是银灰色的,凑近看像白眼,吓了姬无瑕一跳。于是姬无瑕赶紧又把他眼皮阖上了。
聂染嘴角勾了一下,任凭他随意翻来翻去。
姬无瑕老实了没一会儿,又好奇聂染身上有没有伤疤。上次他在临涛城跟公孙衡对砍,也死了好几次,好像曾伤在腰侧来着……姬无瑕努力摸索,聂染“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难耐地动了动。
姬无瑕:“你怎么还怕痒?”
聂染道:“没事你继续摸,我一定忍住。”
姬无瑕的指腹触摸到长长一道伤疤,正在他记忆中的位置。
姬无瑕叹了口气,可见这眼泪治愈术从来都只治伤,并无祛疤的功效。所以为何杜姜身上就没有伤疤呢?
聂染道:“你今日怎么了?不开心?”
姬无瑕思考了一下,终于准确地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聂染,我觉得杜姜似乎有点……变态。”
聂染:“……”
聂染:“哪方面变态?你想回临涛城吗?想回我可以带你回去。”
姬无瑕道:“不不不,肯定不是现在,我还有事要做,要为江阴修补城池守御法阵,还要把粮食金条运出去,等都做完了咱们再走吧,在这里我……”
姬无瑕凑到聂染耳边,坦诚地低声道:“在这里我有点害怕。”
聂染只道:“一切都听你的。”
姬无瑕在这虚拟世界、陌生城市中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纸片人,总算是安心睡着了。
天光微明时,姬无瑕感觉有人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
他困倦地睁开眼,面前什么人也没有,习惯性视线往上一扫,聂染在房梁上垂下一条腿。
姬无瑕心中大定,今日便要好好工作,好早点跑路。
聂染翻身,倒挂着对着他,小声道:“江阴城的地下部分没有房梁,我就不下去了,看起来很明显。有事儿吹哨,我会马上土遁过去。”
姬无瑕道:“知道了,今日应该不会再下去了……吧……不,我还想找机会再下去一次。”
“吱嘎”一声,杜姜推门进来,姬无瑕赶紧不再抬头看聂染了,以免被杜姜发现。他虽然未对姬无瑕表现出敌意,身上却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姬无瑕自觉还是需要有一些保留。
杜姜转身,露出怀里抱着的一捧白色的曼陀罗花来,将其插在房间的花瓶里,并喊姬无瑕起床去吃饭。
“去街上逛逛?”杜姜若无其事地说。
两人前往附近的酒楼吃早饭,江南本地的点心色泽艳丽,如几朵小花一般摆在盘中,一眼看上去就吃不饱。
杜姜道:“杜鹃楼很有名呢,连楚王都时不时派商人进城来代购点心。”
姬无瑕哭笑不得:“他倒也不怕被你们下毒?”
他向楼底下望,江阴街上的行走的都不像是普通百姓,一个个出手阔绰,结账时掏出来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可见多半是行商。商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华贵服饰,汉人套丝绸,苗人身上俱是叮呤当啷的银饰,甚至还有些戴尖尖帽子的胡人。
“好看么?”杜姜道,“我也不常回来,不过江阴热闹得很。”
“只是一旦打仗,被封城,这一切就都没了,如一场镜花水月。”杜姜又道,“只剩下少数追随我的人守城,好在有防御法阵,用不了什么人手。”
姬无瑕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道:“楚王既然打不赢,为什么总还要打呢?”
杜姜道:“可能是觉得指不定哪天就赢了?这里本是他填江造出的祭坛,顾仙子将祭坛沉了,上面再建城市,或许楚王有些不甘心?何况防御法阵也三十年了……”
姬无瑕道:“该修了,虽然不见得能修好,但我今天就去看看!”
“这正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杜姜温和地说。
“作为交换,”姬无瑕道,“你也帮忙解决运金子和粮食的困难。”
杜姜用筷子敲了敲瓷碗边,道:“这可难办了,金子虽贵,却不难运,难的是粮食,得装好几十只大船,江阴都没有这么多船只,来回运多趟又太容易被发现。”
姬无瑕道:“你们平时往来是怎么运的?”
杜姜道:“混在客人的船里面。我们的客人多半有自己的背景,楚王得罪不了那么多人,但那都是中型船只。粮食可真为难,整个江南只有楚王的军队才能够一次运那么多粮食。”
姬无瑕抬头看他,杜姜嘴上说着“为难”,神色却笑吟吟的,似乎只是在吊姬无瑕胃口。
姬无瑕道:“看来你有办法了?”
杜姜过来搭着他的肩膀,柔声道:“设法偷到楚王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