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野稳了稳身形,毫不在意地啐了口血水,他抬起头,眉眼锋芒毕露:
“你情我愿的事,如何叫作践?昨日哥哥中了药,若非及时纾解,今日府院便要挂满白绸了,穆泽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就凭我是你皇兄!管教不听话的弟弟还有错了吗?”
穆禾野轻笑:
“别将自己说得这般高尚,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藏着的那些心思吗?方才不过是在替哥哥出气罢了。”
少年摸开唇角的血迹,笑得散漫而无畏:
“哥哥教我有恩必报,所以这一巴掌,我受了,权当还你幼时的恩情,从此以后,恩过相抵,各凭本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他向来睚眦必报,这一巴掌,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是退让,今日过后,便算两清。
二人的心思各自公开,正大光明。
穆泽宇看得一阵恍惚。
他忽然发现,这位皇弟,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心有所爱,便坦然告之,毫无顾忌,并为之争取。
穆禾野的身上没有枷锁,是一匹年轻气盛的孤狼,眼里装着赤裸裸的野心。
“……你要同孤相争吗?”
穆泽宇从那野狼般的眼神里,看到了对权力的渴望,他问的不单单是美人,更是金銮殿上的高位。
“如今皇室就你我两位皇子,我为何不能试试那个位子呢?”
原是没这些心思的,但今日之事让穆禾野意识到,若是太子登基,一定不会让他与哥哥同处一地,说不定刚坐上皇位,隔日便将他发配到偏远的封地了。
这些年,自己在暗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并非不能争上一争。
只有拥有权力,才能随心所欲,不会有人指责他的喜欢是作践,更不会有人指着鼻子,一声声地骂他白眼狼。
至于那日乍窥天机听到的预言,少年毫不在意。
他只求今朝,从不看来日。
穆泽宇冷下了脸,再没了与之周旋的心情,从此刻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需要庇护的皇弟,而是一位同其他皇子没有任何区别的,竞争者。
他走到床边,将昏睡的人抱了起来:
“不论你日后身处何种位置,至少现在,孤还是太子,这人我今日便要带走。”
若是继续同这狼崽子生活在一处,还不知道子明要受多少欺负。
穆禾野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拉住,一字一句道:
“将人还给我。”
“还你?”
穆泽宇冷笑:
“看你将他弄死吗?”
穆禾野的声音带上了恼意:
“我怎么舍得他死?你将人带走才是真的要他的命!”
陆二适时上前,解释道:
“太子殿下,我家公子昨夜突然犯病,现下生命垂危,需要送往神医谷医治,九殿下所言不虚,若是您强行将人带走,怕是会耽误医治时间。”
他在旁边一路看到现在,早就后悔将太子也拉扯进来了,没想到,这人居然也存在和他们一样的心思,昨日寄信,倒真是多此一举了。
穆泽宇不信穆禾野的话,却是相信将自己喊来的这位侍卫,他将怀中人递了过去,语气焦急:
“既如此,快些去神医谷吧,莫再耽搁了。”
陆二接过人,终于看清楚了公子的情况,哪怕穿着一身里衣,单是从裸露出来的肌肤看,都能知晓昨日到底有多么激烈。
他收回视线,抬眼看向九皇子,眸光如针般刺人:
“殿下觉得,自己是皇子,便能随意欺辱他人了吗?虽说并非强迫,却是实打实的趁人之危,待公子醒来,他当真还能继续纵容你?”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少年惴惴不安的心,眉眼一横,声音带上了怒意:
“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
陆二没有与之争执,带着人转身走了。
公子醒来必定会对九皇子失望,他不需要多说什么。
穆泽宇放心不下,想看着人上马车了再走,于是抬脚跟了上去。
“裴无卿,跟上,这一路由你在暗中看着。”
裴无卿自暗处显现,看向穆禾野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好半晌才应下:
“.…是。”
穆禾野下意识地将人喊住:
“你也觉得,昨夜我做错了吗?”
裴无卿诧异地回过头,似是没想到少年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他轻轻挑眉:
“不过是替人解毒罢了,哪里有错?我倒觉得,殿下做得对,昨夜过后,想必他不会再将你当小孩看待,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没想到,二人昨夜能折腾得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