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是叫我来看你们腻歪的吧?”
霍洄霄一半胡人血统,眸子色浅,如三泡后的茶汤,眉骨高,瞅人时自有一股风流意味,那个小唱被看得雪腮染上薄红,欲说还休。
卢巍眼底闪过一丝不快,打了个哈哈:“世子说笑。”
“世子爷自小长在北境,大概没见过郢都风物……”卢巍松开小唱,拍了拍手,几个美貌少年少女鱼贯而入,各人捧着一道菜,素手纤纤,搁在桌子上。
搁下了他们也不走,站成一排在霍洄霄边侧。
卢巍贼眉鼠眼挤弄一块,语气暧昧:
“郢都山水养人,世子爷回京一趟,美食和美人都该尝一尝,我们三人特意备下这桌子薄酒,还望世子爷赏个脸。”
霍洄霄立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打量着卢巍,意味不明地一声轻笑,半晌没动筷子,对那一排少男少女更是不投一个眼神。
北境马队进京,圣上未即刻召见霍洄霄,只是下令鸿胪寺代为接待。
皇帝不急着见他,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往他面前钻。
这小半月光景,拜帖似雪花往北境王府递,王府的门槛都被靴底踏得锃光瓦亮。m.wannengwu.com
按理说,霍洄霄这么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世子,进了沈皇室的地盘合该夹着尾巴做人。
可霍洄霄不。
他偏往人堆里扎,接风宴一场赶着一场,八大胡同里连几日泡得烂醉如泥,怕是郢都纨绔加起来,都顶不上一个霍洄霄会玩。
卢巍说到底还是怕霍洄霄的,没等见下文,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点了下簪垂丝海棠的小唱:
“去,给世子爷斟酒。”
一截嫩藕似的胳膊荡到了霍洄霄眼皮子底下,斟满了一盏,双手持着盏沿凑到他唇边,娇滴滴的软甜嗓:
“世子爷。”
霍洄霄偏过头躲开了。
屋内气氛一僵。小唱脸上颜色难看,卢巍脸色颜色更难看,还是堆着笑:“是菜肴不合世子爷胃口?我让人换去。”
卢巍出身江南琅州卢氏,父亲卢襄在内阁担任阁员兼户部尚书。卢襄将这个独子看得如眼珠子,平日里没谁敢给他脸色瞧。
这态度已然是伏低做小了。
席间气氛不大好,另两个人也不敢动。
霍洄霄长腿交叠瞅了卢巍一会儿,笑开来:“这哪儿的话,不是说我昨儿夜里喝多了。”他点了下头,
“头疼。”
卢巍脸色好了些,笑道:“瞧我这记性,该自罚一杯。”把小唱拉回去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酒盏倒扣,“世子爷多吃菜。”
一个眼神,霍洄霄边侧站的一个男孩子出来,拿了双筷子贴在他边上布菜,其余的带上门出去了。
这茬算是揭过。
三个人的话头打开,霍洄霄不怎么动筷子,好整以暇地等着卢巍开口。
声色场子里滚了这小半月,霍洄霄将郢都官场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摸了个清,也交了堆狐朋狗友。卢巍这人撅起屁股要拉什么屎,霍洄霄省得清。
酒喝过几盏,三个人显露醉态,霍洄霄不喝酒,卢巍叫人上了壶上好的茶亲自与他斟了一杯:
“世子爷养了头狼呢?改日带我们开开眼呗。”
另两位一个是兵部尚书的二公子,一个是工部侍郎的独子,臂弯里揽着小唱喂酒,带笑应和。
霍洄霄瞟了卢巍一眼,双臂撑着身后栏杆,大喇喇地后仰:
“畜生性子烈,怕伤了几位公子爷。”
露台细窗格子门开着,霍洄霄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对岸八大胡同的彩楼欢门,栏杆下阏河无波,画舫停靠,贩夫走卒平头百姓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辆马车,自春明门大街过了金水桥转弯下来。
马车看起来平常,却暗藏机锋——帘幅织金的锦缎,车厢四角缀着累珠串,攒着小巧金铃铛,马匹一动,声音远远越过阏河面琳琅入耳。
那马匹四蹄健硕,皮毛光亮,当是北地杂混的良种……
霍洄霄抬了下脖颈,垂目远眺,卢巍继续笑在他耳边嗡道:
“怎么会?那狼不是世子爷打小养大的,有您在,哪里能伤了我们。”
其余两个已经喝高了,酒热逼得面颊通红,卢巍眼风一扫,两人一个激灵,酒热醒了,其间一个道:
“卢兄说得是,一头畜生而已,世子爷怎么还藏着掖着……”
霍洄霄这会儿倒是扫了三人一眼,眼神落在说话人脸上,那人直犯怵……霍洄霄坐直了,笑道:
“好啊。改日到我府上,我带三位开开眼。”
他这么一下子爽快,反倒叫三个人有些不适应,桌上的菜换过一轮,卢巍着那个男孩子继续为霍洄霄布菜斟茶。喝得尽兴了,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