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呼吸交缠,沈弱流与他对视,蓦地心口一滞,没由来的呼吸不畅,连着腹部都开始躁动不安,阵阵刺痛,他别开眼不再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朕、朕没有办法。”
沈弱流再一次,仿佛看见了那个暴雪肆虐的夜晚。
十五岁的少年踏过几乎能将人淹没的雪,又黑又冷,伸手不见五指。
最后不得已竟躲进狼窝取暖。
……十五岁的霍洄霄带一千人驰援仙抚关留下了一个英雄少年的神迹。
而仙抚关下,红蓼原上,又有多少十五英魂,寂寂无名。
羯人肆虐,千里红蓼原,尽埋大梁孤魂,身为君父,不能使子民渔樵耕读,安居乐业,实在有愧天地,有愧万民,有愧于心。
内忧外患,沈弱流必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不惜代价。
他没有办法。
这刻,霍洄霄突然松开他,嗤笑道:“你沈弱流怎会没有办法?先是鸿门宴,再是美人计,离间计,此番又是威逼利诱……玩我霍洄霄跟玩狗似的!你怎会没办法?你办法多得很呐!”
沈弱流不知心间是何滋味,只觉那双浅眸碎得惊心动魄,亦觉心口滞涩加重,腹部翻滚刺痛,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的心跳。
这是什么感觉?
“朕说的,你好好考虑。”丢下这句,沈弱流慌张起身,朝外走去,几乎夺门而出。
霍洄霄垂眸不言,那双浅眸自始至终再未带任何情绪地落于他身上。
门外福元扶住踉跄的沈弱流,正欲惊呼,却被他堵住,直到上了马车,沈弱流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犹如溺水之人,
“快!去徐府,找……找那位神医!”
第34章 第34章
好好考虑?
霍洄霄不知自己有什么要考虑的。
阿耶本不欲北境王府参与这场沈皇室的窝里争斗, 沈弱流一纸诏书将他牵扯进来,已是半脚踏入雷池,霍洄霄进郢都以来所做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自保。
先是将他囚于郢都, 百般利用……如今再来一招威逼利诱, 颐指气使迫他成为他手中的那把刀。
即便他刚救过他的命。
霍洄霄的心情很糟糕,往前二十年心情未有像此刻糟糕过。
那样多情的眼, 生得一幅含情像,却生得一颗冷情心……帝王权术,何其险恶, 他沈弱流又是何其薄情, 霍洄霄如今才算是完全领教到了。
心底亦觉自己可笑。
今日听闻他来,虽不愿承认,霍洄霄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分期翼, 现下看来十分可笑。
他疯了, 才会对这种薄情之人心有期冀。
霍洄霄后仰靠着椅背, 手背盖住双眼, 莫名笑了声,风穿堂而过, 冷得彻骨。
牙斯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手中端着茶水……这趟去了颇久, 世子爷不习惯他人伺候, 事事亲力亲为,府中亦无妻房管事, 竟连个看茶水的小厮丫鬟都没有, 进京这些日子世子爷鲜少待在府中, 亦从未将那些狐朋狗友带进府中来过。
此番小皇帝突然造访,算是北境王府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还得牙斯去烧水泡茶,折腾了半晌。
茶泡好他端着走到廊下,却见那个长脚馒头似的大太监扶着他主子小皇帝行色匆匆一并走了,后者脸色苍白的,不知怎么了。
得,茶也白泡了。
牙斯摇摇头进了正厅,一眼便瞧见自家公子正坐在那里,面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牙斯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好。
跟随公子十余载,他最知晓这位的脾性。
现下这幅表情,虽不显山露水,却是公子心情最糟的表现。比上回被人戏耍了没找回场子更糟糕。
突然有些后悔进来,却还是将茶水放在桌上,硬着头皮将事情禀报上去,“公子,三哥那头递了口信来……”
霍洄霄点头,“说。”
茶水备都备了,牙斯便斟了盏给霍洄霄,“三哥说您月前安排送往北境的东西已经到了喆徽附近,十日后过镜州到北境。”
那些东西都是霍洄霄进郢都几月来搜刮的银子。
霍洄霄端起茶盏,却不喝,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让他编个像样点的幌子,别叫阿耶真知道了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牙斯看了看他,咽了口唾沫,“三哥说连着之前送回北境的,对王爷他老人家都只说的是……圣上的赏赐,想来王爷也不会起疑。”
“嗯?”霍洄霄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牙斯顿时不敢再开腔。
霍洄霄将茶盏重重搁下,杯底碰桌面一声闷响,嗤笑了声,“他的赏赐?”
牙斯硬着头皮解释,“送回北境的东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