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手中茶盏坠地,在寂静空旷中显得尤为刺耳。
沈弱流没听清,“……什么?”
谢甫面贴于地,丝毫不敢抬头,冷汗已经濡湿的后背衣物,
“圣上,此乃喜脉!”
沈弱流苦笑道:“谢老先生莫要开这种玩笑,朕究竟得了什么病?即便是不治之症,朕也说了恕你无罪。”
谢甫继续重复,声音颤抖,“草民行医几十载,所医治病人不计其数,圣上信也好,觉得荒诞也罢,按草民所诊,圣上……确实是遇喜之症!”
轰隆一声,沈弱流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之后一片嗡嗡响,他拍案骤起,脚步虚浮,险些摔倒,扶住桌案才堪堪站稳,冷声道:
“谢老先生可知欺君之罪是何等的重罪?!”
“草民知道,欺君之罪,罪无可恕!”谢甫额上满是汗水,却不敢擦,再次叩首道:
“草民知道,所以草民不敢犯,草民若今日隐瞒,日后东窗事发,龙子坠地,圣上第一个砍草民的脑袋!草民不敢以项上人头涉险!更不敢拿圣上千金贵体开玩笑!”
室内一寂。
像是踩在云端,飘忽不定,四肢绵软,虚虚实实,沈弱流再也分不清真假,他喉间涌起一股腥甜,面色煞白,脚下一软,摔回椅子上……
喜脉?
他的腹中、他的腹中竟然揣了个不知是谁的孽种?!
他是男子!怎么会怀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弱流觉得荒诞、可笑,强压下喉头呕血的冲动,又问了一次,
“……你是说,朕的腹中有个孽种?而十月之后,朕会如妇人产子一般将这个孽种生下来?!”
谢甫道:“正是。”
他固然笃定,沈弱流却仍是不信,且说普天之下,从未有男子产子之先例,就算他能……他从未与人亲近过!怎么会怀孕?
简直是荒诞!可笑至极!
腹中孽障也不安分,适时地阵阵刺痛,沈弱流一阵反感,连同这个孽种与他不知名的爹一起恨了,手指捏得发白,他强自压下翻滚的怒火,咬牙切齿道:
“……这个孽种,几个月了?”
谢甫虽疑惑,却还是答了,“回圣上,男子之躯有异于女子,草民亦未见过先例,只能确定的大概……大概两三月左右。”
沈弱流竭力忍耐发疯的冲动,“神医行走世间,见多识广,可知朕为男子,又为何异于寻常人,可以……受孕。”他十分屈辱地说出那两个字。
谢甫此刻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抬手揩汗道:
“圣上问起,草民倒是想起曾听说过的一宗传闻。传闻所言在几百年前大陆有一支皇室,曾经有恩于一位陆地仙人,仙人为感念这支皇室,便赐下‘多子多福’包含在内的众多福祉,草民当时只当个民间传闻听,如今才觉传闻未必不真。”
仙人只管散福祉,这多子多福落在实处却连沈皇室一脉的男子都可以受孕。
沈弱流怒极反笑,“谢老不觉得此事十分荒谬吗?”
谢甫拱礼,“圣上,行医于世,治病救人,草民不敢在此事上欺君。”
沈弱流梗住了,十八年来的认知粉碎在此刻,却也认命了,无论如何荒谬,他都能感觉到腹中孽种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突然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他会恶心想吐,食欲不振,却喜食酸辣。
为何那些太医给他诊脉,一个个支支吾吾,战战兢兢言语不详。
为何他惊慌失措之下,会首先护住腹部。
为何他分明吃得不多,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
全都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孽种!一点点,不动声色地在太医署那帮饭桶一副副安胎药的帮助之下,扎根于他腹部,蚕食他的血肉,一点点阴险地长大,撑起他的肚皮。
可这小孽种归根结底也没错,他只是不知被谁留在了他的体内,顺其自然地长大而已。
他并不知道,怀他的人是个男子。
并不知道他的父皇其实不愿意怀他。
而他的另一个爹才是怒火的源头,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是谁?!
究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竟敢、竟敢如此对待他!
沈弱流搜寻记忆,却从未有过这号人物,再往前,他秋猎之前的记忆由于那“春宵一刻”的药性影响还未恢复。
此刻怒意滔天,沈弱流恨不得将此人啖肉饮血!
三月,孽种在他腹中两三月,那只需将两三月前他接触过的所有人挨个盘查便是!
不急。
他沈弱流有的是时间将这个畜生揪出来,届时再慢慢玩死他!
他闭了闭眼,脸色煞白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