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除非朕自己提起,朕希望不要有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晓,谢老先生应该晓得其中利害吧?”沈弱流撑着桌子站起来,冷冷道。
谢甫落下的半颗心有提起在喉头,冷汗直下,跪地叩首道:
“草民绝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
大惊大怒之下,情绪诸多波动起伏,沈弱流堪堪站稳,腹中孽种十分放肆地叫嚣着,他强忍着刺痛走向门外,却在踏出一步之时,双眼一黑,身子向后仰倒,最后耳侧只留下两道声音的惊呼——
“圣上!”
*
半个时辰前。
霍洄霄骑飞电自北境王府东转向隔壁胡同,终于在春明门大街追上了那乘马车。
他下马,牵着飞电远远缀着,这条路却不是通往禁中的,甚至与天阙门背道而驰。
沈弱流不是身子不适吗?
为何不回宫中,出了北境王府却往这里跑。
终于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马车停在高门大户前,福元扶着沈弱流踏进府中,门扉重新合拢。
此刻已暮色四沉。
霍洄霄躲在远处盯了许久,仍不见人出来,他心觉自己好笑,分明是去跑马的,出了王府飞电却不听使唤地跟了上来。
他沈弱流那般薄情之人,对他百般利用,仅仅就牙斯的一句话,他便又着了魔似的。
疯了。
霍洄霄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应了沈弱流那四个字:颅内有疾。
他不再等,跨上飞电最后盯了一眼那门楣之上的牌匾,扬鞭飞驰……
徐府。
内阁首辅,徐攸。
第35章 第35章
再次醒来, 是在福宁殿内。
沈弱流睁开眼,便见福元与胜春站在榻前,一个眼眶通红, 一个愁眉不展。福元先看见圣上睁开双眼, 大喜道:
“圣上!圣上醒了。”
脑中昏昏沉沉的,沈弱流蹙着眉要起身, 福元见状忙上来虚扶他起来,又从旁侧拿来个软垫与他垫在背后,一边细问,
“圣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张太医在外候着,奴婢叫他进来给您瞧瞧。”
沈弱流靠着软垫坐着,足有好一会儿, 才觉脑中略略清醒了些, 他摆手, 脸上半点血色也无,
“不必,那位姓谢的神医呢?”
胜春此时上前一步, 拱礼接话,“圣上当时晕了过去, 沈七与沈九反应得快, 当即将那位神医拿了,臣自作主张叫沈七将人带进了宫, 押在偏殿, 待圣上醒了再做定躲。”
福元道:“当时圣上晕了, 还是那位老神医给您拿的药,不过奴婢问他您究竟怎么了, 他却不肯说。”
听完,沈弱流便有了个大概。
再次认清了事实。
他的肚子里,确实有个小孽种存在。
福元说完拿了件外衫给他披在肩头。
腹中小混账已经老实下来,不再折腾他。沈弱流垂眸隔着几层被褥盯着肚皮,舒展的眉宇再次紧拧,朝胜春道:
“将那位谢老神医与张太医一并带进来,朕有话要问他们二位……福宁殿中,除了你与福元,其他人都退出去。传令沈七,距殿十尺之内,不得有人靠近,违者,斩!”
胜春听完,便知圣上这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
心下却又疑惑丛生,究竟是何等大事,需圣上这般戒备,他不敢再多想,领命下去。
不多时,胜春带着张太医与谢甫入殿,三人将入殿内,身后两重门扉相继合拢,四下门窗紧闭,偌大一个福宁殿被锦衣卫围得流水不通,犹如铁桶,竟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殿中寂静,临窗案头玉盘中瓜果香时时飘荡于鼻端。
一月前,沈弱流便再闻不得各类香薰,福宁殿便换了四时花卉,鲜果取香。
张太医与谢甫跪在殿中,隔着十二扇花鸟山水美人屏风,并不知圣上是何神色,只见天子寝殿,金玉之所,四下陈设无不物尽奇巧,寂静中透露出一阵阵威压,压得人几乎抬不起头来。
沈弱流抬手,福元上前扶着他下榻绕过屏风朝外走去,他道:
“张太医,觉朕这殿中瓜果时卉好闻吗?”
不知圣上此番召见意欲何为,张太医正提心吊胆,却听圣上问了这么句无关紧要的话,不禁愕然,愣了一瞬才叩首回答,
“圣上雅趣,臣不敢妄论。”
沈弱流坐到临窗矮榻上,冷笑了声,“雅趣?朕可没有这般雅趣呐!一月前我召你来与朕看诊,嗜睡乏力,恶心想吐,更是闻不得半点异味,脉象珠滚玉盘,往来流利,张太医,你与朕说说,你究竟是医术不精……还是欺君罔上,意图不轨呐?!”
张太医骇然,面色煞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