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撒谎?!
严瑞以目视地,抬袖擦着额上冷汗,咽了口唾沫。
这时,霍洄霄冷笑了一声,骤然起身,抬脚朝严瑞心口踹去,“死到临头,还他娘的跟我撒谎!!”
于梨吓得尖叫出声,蕴玉抱着阿姐冷冷看着这个兄长,不为所动。
严瑞被踹倒在地,滚出一丈,吐出一口鲜血,霍洄霄一脚踩在他心口,“真他娘的当我好骗!信不信现在我就一刀砍了你拖出去喂狼?!”
牙斯怕他真将人给玩死了,忙收了刀挡着霍洄霄,
“公子,现下人还不能杀!您悠着点!”
霍洄霄倒也没真想把人杀了,将靴尖一点血在严瑞身上蹭干净,他回身坐下,跷着腿,“再给你一次机会!该说些什么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被一脚踹出了内伤,严瑞捂住心口哀嚎,听到这句话,连滚带爬地上前磕头道:
“小人、小人该说的都已说了!大人饶我一条贱命吧……”
“放你娘的狗屁!”霍洄霄又是一脚踹过去,也不跟他废话了,
“牙斯!带人去将他北三城的阿娘抓过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他娘的当我是软蛋!”
蕴玉忍无可忍,上前抓住严瑞抬手便是一巴掌,“阿兄!母亲!母亲她年事已高!你就让她安享晚年罢!”
这一巴掌将严瑞扇懵了,过了半晌,他挣开蕴玉,跪走上前,连连磕头道:“我说!大人我说!”
霍洄霄抬手示意牙斯,冷笑道:“想清楚了再说!”
严瑞声泪俱下,“是、是我!是我将毒药错拿成了严况用在床笫之间的另一种药,所以,圣上如今还好端端的,事后我怕严况发现,亦怕圣上追查,所以我逃出了严府……大人明鉴,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么多呐大人!”
“什么?!”霍洄霄一愣,“你说什么药?”
严瑞额头磕出血来,“那药名为‘春宵一刻’……严况几月前看上了一个貌美小娘,那小娘性子烈,宁死不从,严况便不知从哪得了此物,说是即便是个七尺男儿也能凭此物轻松驯服,且事后不留痕迹,叫人无从觉察。是小人错将毒药,拿成了此药,下给了圣上!”
霍洄霄觉得脑中有一根弦啪嗒一声断了,面色一沉道:“……什么时候的事?”
严瑞一愣,“啊?”
霍洄霄倏然起身,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顿清晰明了道:“……给沈弱流下药,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的事?!”
严瑞浑身抖得似筛糠,声泪俱下,“是、是八月,在东围行宫!”
手下一松,霍洄霄步履踉跄,堪堪站定,额上青筋暴起,
“沈弱流为何将近九月才回郢都,其间又发生了何事?!”
严瑞几乎要痛哭流涕了,不停磕头道:“八月十二圣上策御马猎鹿,不承想却被鹿冲撞,跌落马背……小人、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了,大人明鉴呐!小人该说的都说了,大人饶了小人吧!”
顷刻之间,霍洄霄脑中有什么东西“轰”地一下炸开,他掀开帘帐,大步朝外走去,将牙斯的惊呼抛之脑后——
“公子?!”
天穹一弯清冷的月,朔风刮骨,飞电从远处奔驰而来,霍洄霄飞身上马,扬鞭直冲……
原来……原来那一夜沈弱流并非自愿,而是被下药的!
怪不得那夜沈弱流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帐子里。
……怪不得沈弱流不愿意提起那夜之事。
他竟然在沈弱流被下毒的情况下对他做出那等事……那样倔强,那样矜贵的人,竟然被他乘人之危,压于身下百般磋磨。
当时的他定然是觉此事屈辱肮脏,亦觉他肮脏不堪。
一点落在白纸上的污秽。
……怪不得他对自己那般冷漠,怪不得他逃了。
沈弱流有洁癖,他怎么能接受这样污秽不堪的事。
他怎么能直面乘人之危对他做出此等肮脏之事的自己。
万般表现,都只因那一夜并非沈弱流自愿,而是被迫。
于他而言,那一夜就是个肮脏的错误。
此刻真相大白,浑身血液涌现头顶,霍洄霄额上青筋暴起,霍洄霄几乎要疯了。
他的爱恨,他的愤懑,怨怼,自以为的缱绻纠葛就如同一个笑话一般被摊在青天白日之下。
那些对于沈弱流的针锋相对,此刻再看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令人无力;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唱着独角戏,令人发笑。
天穹黑沉沉的,月光犹如幽冷的霜,远处山林传来阵阵狼嗥,飞电疾驰不知道去往何处。
这个真相显然不是他想要的,霍洄霄心中犹如关了一只发狂的野兽,混乱疯狂,想即刻骑马飞驰去见沈弱流。
可见了他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