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弱流将剪刀搁在案上,略忖了会儿,“……是跟卢府有关?”
卢巍喜好男色。
金明湖那日,春烟一副好皮相,甜言蜜语是将这人给哄妥帖了,要想旁敲侧击,或者不经意间打探点消息,对春烟这么个周旋于声色场子,八面玲珑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胜春点点头,继续道:“春烟公子传信来说卢家那位公子这些天跟殿前司副使聂小琪往来甚密……”
沈弱流坐回榻上,正拿了帕子擦手,闻言一顿,“聂小琪?”
……这人是沈青霁的外甥,也算是沈弱流的表哥。
却没有血脉关系。他母亲康柔帝姬是沈青霁母妃的养女而已。
此番不提,沈弱流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号人了。
转瞬一想,他便明白了,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轻飘飘一笑,嗓音冷冷的,
“卢家这是眼瞅着霍洄霄这条路走不通,打起聂小琪的主意来了……倒也好,他与绪王,卢家与绪王,本就蛇鼠一窝,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此聚集起来,也省得朕多费力气将他们一个个搜罗!”
“是。”胜春以目视地,想了想,欲言又止,“却不知世子爷那头……”
话未说完,沈弱流却明白他的意思,指尖轻叩这桌案,双眸微眯,“霍洄霄?他可狡猾得很,没这么愚蠢不堪!那头浅眸的胡狼怕是早已织好了网等着聂小琪跟卢巍往上撞了……”
灯火一跳,爆出一个灯花,随即复明。
沈弱流回神,“朕知道了,此事不日便可见分晓,你与沈七配合他便是。”
“是。”胜春应道。
……沈弱流又看了会儿折子,此夜无风,外头寂静一片,月逐渐升起,缀挂于天穹正空,犹如粉白色的瓷盘一样,光华隐隐。
这样的夜,即便不打灯笼,人也是看得清的。
福元瞅了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从殿外进来,将瓷碗盛着仍旧温热的汤药放在案上,笑道:“圣上,时辰不早了,服了药早些安置吧。”
沈弱流瞅了眼,嗅到那安胎药熟悉的腥苦味儿,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放下吧,朕待会儿会服,你也别伺候了,下去歇着。”他将朱笔搁下,起身转到屏风后。
福元将寝衣找出来放到一侧,悄然退出殿外。
……
殿内静了下来,屏风侧一盏昏暗的灯亮着,案上梅香隔着屏风传来,清冷孤寂。
沈弱流解开腰间束着的宫绦,而后一层层将衣衫褪下,等人高的铜镜照出一道模糊人影,乌黑的发丝散在脑后,四肢都是纤细的,亭亭而立风姿绰约,犹如一只孤傲的鹤……然而腹部那处隆起显得十分突兀。
双手寸了下,他并不晓得其他有孕之人腹部大小如何,只觉得到了自己这,只觉得这小崽似乎长得特别快,比前几个月大多了。
沈弱流垂眸借由微弱灯火盯着铜镜中赤裸的人影,微微一怔,腹中小崽像是感应到了他心绪的变化,动了一下。
于是,沈弱流便瞧见镜中他的肚皮泛出一阵涟漪,登时脸色煞白。
他忙将寝衣套上,遮住那处隆起,腹中小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吓着父皇了,再未有动作。
“真像个妖怪……”隔了许久,沈弱流才垂眸抚着肚皮,自嘲轻笑。
这时,窗外似乎起风了,吹得窗扇开了条缝,风窜进来,吹得纱帐凌波微漾,形如鬼魅……而后又咔哒一声轻响合拢。
沈弱流浑身一激灵。
灯火复明,四下又陷入一片寂静,就像那阵风只是一时的恍惚。
沈弱流再朝镜中望去,却发现此刻,他的身后多出了一道人影……深色圆领袍领口敞开一半,露出颈前坠着的鸣镝坠子,微鬈乌发高束,一双浅眸蕴藏在高眉骨深眼窝之中,狭长带笑,灯火晃悠映衬地犹如窥伺猎物的恶狼。
人影在沈弱流警惕的注视中靠近,高大身躯带着寒气将他整个罩住,
“弱流这般金枝玉叶,怎么会是妖怪呐……”呼吸擦过沈弱流耳侧,霍洄霄望着镜中一黑一白身影交叠,嗓音含笑道。
“霍洄霄!”沈弱流惊呼,浑身僵直,捏住寝衣下摆,死死攥住,“你……你是何时来的?”
霍洄霄从后方垂眼,盯着他脖颈,摊摊手道:“放心,我可真什么都没瞧见。”
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方才自己那般……不知他有没有瞧见他腹部的异常,沈弱流提起一口气,从镜中瞧霍洄霄,却见这混账一双浅眸正肆无忌惮顺着他裸/露的脖颈打量。
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登时,他反应过来,面颊烧得滚烫,扯住敞开的领口拉紧,从下巴,将脖颈锁骨遮挡得密不透风,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