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极大,宛若发狂一般,因为太过用力,到最后竟然咳了起来。魏云深双眼发红,笑得癫狂乱颤,但眼睛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宋持怀身上,他仿佛要用眼神从宋持怀身上扒下一块皮来,到最后却无事发生,直到他笑累了停歇下来,宋持怀都还只是好好地坐在那里。
他问:“你真以为死了就能解脱了?”
宋持怀道:“死了总比活着好。”
“好啊。”魏云深轻声道,“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宋持怀问:“赌什么?”
“就赌……死了以后,你会后悔,怎么样?”
宋持怀问:“你要怎么知道一个死人会不会后悔?”
魏云深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决定赌不赌就行了。”
宋持怀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赌注是什么?”
“就赌自由吧。”魏云深掏出一把匕首,这把跟当初宋持怀刺向他的那把极为相像,细微之处又略有不同,看上去是仿制而成,只是用铁更精,反而更像正品。
他将匕首抽出,匕尖抵住宋持怀的胸口,冷声道:“如果我赢了,你的自由归我,你永远都要待在我的身边,不管真心假心,你当初怎么在凌微面前演戏的,就要怎么恭顺地对我。”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宋持怀有意将身体往前送,却被血契阻挡,他只好等着魏云深主动将匕首刺进更深的地方,闷笑着问:“那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从此做你的狗,往前你怎么对凌微的,我再给你演一遍。”
第69章 新芽
这一天, 魔域里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擅蛊惑人心的宋持怀与杀害了几百条魔域人命的凌微终于伏法,宋持怀遭遇剜心而死,凌微身受数刀最后割首而亡,魔域里凡所围观, 无有不拍手称快者。
第二件: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 杀了凌微之后, 林玉琼当夜自裁于房中,魏云深也在击杀宋持怀后暴毙而死。他与宋持怀的尸体同时消失,一起失踪的,还有长久为伐魔联军的事在外奔波的冯岭。
第三件,也是最振奋人心的一件:魏云深失踪以后,一个自称为他们母亲的名为魔心的女人接手了魔域。魔心性格单纯更与域中魔族相近,且实力强盛, 初来不过仅仅三天, 便将烬日寒的驻军杀得猝不及防、奔逃溃散。
压在魔族众人心头已久的乌云终于拨去,最后一批盟军退出烬日寒那天,魔域里的所有人终于都从地宫搬回了地面。
他们争先恐后地打扫起了这片被战火蹂躏得残破不堪的土地,半成未成的魔宫里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不知属于魔族还是所谓正道的残骸也悉数归拢。他们在魏云深原来的寝宫在搭建了一个木架台,所有在这场伐魔之战里受到破坏的, 无论活物还是死物, 通通丢了上去。
为死去的同伴们举办祭礼的这天,魔域里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
木架台边上围了不少的人,大多面含悲伤, 或低声泣语。退敌最初的兴奋与激动消退过后, 亲朋逝亡的伤感如同慢一步追上来的潮水席卷上所有人心头,他们沉默地看着魔心一把火将这场争斗的遗迹烧光, 扑天大火熊熊燃烧,炽热的恨意与悲恸染上了在此旁观的每一双眉眼。
不约而同沉默的哀悼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隐忍的哭声:“尊上……”
旁边有人递了自己的袖子过去:“……你别哭了,尊上看到了会难过的。”
有了开头,余下的人也都再忍不住。木架台前窃窃嘈杂声起,有人交头接耳,有人自喃自语,有人暗自伤神……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对已逝之人的思念。
“……我也好想尊上。”
“尊上怎么会死呢,他不是都把那个坏人杀了吗?”
“尊上喜欢他的吧?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尊上杀了他?”
“其实尊上不杀他也没关系的,只要尊上开心就行了,也没有人说他一定要死啊,为什么尊上杀他之前不跟我们说一下呢?”
“就是就是,尊上跟我说一下,我肯定要拦着的呀,哪有人杀自己喜欢的人的?”
“……我好想尊上呀,以前我哭了,尊上都会抱着我哄我的。”
“又不是只抱你,我也被抱过,要是尊上可以高兴,我给尊后杀了也没关系。”
“尊上都说了不要叫尊后了。”
“就叫就叫,尊上喜欢为什么不能叫?我叫了尊上还高兴呢,我就要尊上高兴!”
“……”
吵嚷的声音令人烦躁,时度默不作声从人潮里退出,此时魔域里百废待兴,闲忙都有,他无事可做,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之前关押宋持怀的房间。
他看着床边被削了一段的铁链,不知为什么走上前去,伸手要摸的时候又清醒过来,立马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