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裹在骨子里的那股冷也因过往的改变逐渐消尽,宋持怀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他未曾因在人界走投无路而投身修仙界,他没认识凌微, 也不必为了复仇桩桩计较。着月楼从专门调教送给权贵们的玩物的不光彩处改成了特意建来教导无依孤儿明理的学楼, 宋持怀从小在楼里苦读,后来年长也成了一名教导先生。学楼新捡了一批孤儿,坐在他原来位置上的稚子乌衣黑瞳,他不认字,一双好奇的眼睛只盯着自己,宋持怀被他盯多了难免不自在, 于是走过去问他:“你叫什么, 总这么看我做什么?”
初到新环境而有些不安的小孩一看到他就笑了:“我叫魏云深,夫子,你真好看。”
这话任谁来说都像是调戏, 偏偏说这话的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小孩子, 宋持怀强忍着心里不知缘由的烦躁,道:“好看也不能总看,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魏家主人好,他兴办学楼是为了我们长大以后能有傍身之长,你不学习明理,往后出了学楼要怎么办?”
小孩似懂非懂:“我学习明理了,夫子就会喜欢我了吗?”
宋持怀有种话说不通的无力感:“当今世道,像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来说要活下去已经很难,你要我喜欢你做什么?”
小孩道:“我喜欢夫子,所以希望夫子也能喜欢我。”
宋持怀与他对视,最终败下阵来:“你若好好学,我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
魏云深的声音一下变得粗了起来,宋持怀不过眨眼功夫,眼前人已经越过青涩的童真时代一跃而成少年。少年玄衣乌发,他盯着宋持怀,双眼赤红仿要滴血:“那我是哪里没做好呢,师父没喜欢上我,却恨不能把我杀死。”
眼前一切变化得太快,瞬息间书楼坍塌,宋持怀所站所见终究成了一场梦幻泡影。他看见了他真正经历过的那些遭遇呈现在着月楼崩裂所化的碎片里,桩桩件件如血如泣,飞快将他被抹平在梦里的记忆拼回,宋持怀心神大恸,恍然一魇,幻梦骤醒。
床边一身玄衣撑头浅眠,宋持怀沉默地望着这张与梦里无有不同的脸,唇边牵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梦不愧是梦,到底蛊弄人心,但这辈子,他或许都不会再听到魏云深叫的那声“师父”了。
他隐约觉得那个梦应该暗示着什么,却又不愿深想。宋持怀感到自己胸口处的伤势完全长好,昏迷过去前那股尖锐得仿佛要将他所有生命力都夺走的疼痛空幻得像是一场错觉,若非当时魏云深的表情太过鲜活,只怕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走到那一步。
宋持怀动了动手,床边的人立马醒了过来。魏云深的眼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片刻之后又立马转变为克制的疏离,他为宋持怀垫好枕头方便人坐,才道:“醒了?”
宋持怀张了张嘴,干哑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这一句废话。
魏云深给他倒了杯水,目光如炬:“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自杀?”
宋持怀将水一饮而尽才感觉到好受一点,他转着手里的空杯,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什么原因并不与魏云深对视:“你气消了吗?”
“气消?”魏云深气消没消他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气笑了。他紧咬着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紧绷,“你以为你死了,我从前受过的那些罪就能当没发生过了?”
宋持怀垂眸道:“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你怎么不知道?”魏云深忽然近上身,他站了起来,整个身体从上往下以一种无法抗衡的姿势将宋持怀倾覆,他两只手撑在宋持怀左右,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几乎是恶劣地呼吸在人脸上喷气,“你之前不是做得很好吗,如今我想要的,你也就能给我这个了,怎么,还想去肖想别的?”
宋持怀什么都没想,由着这个姿势,他如今已经避无可避,宋持怀望进魏云深眼底毫无保留的凌辱,一话不发。
他就趁着两人这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在人最想不到他会开始动作的时候,宋持怀抬起了手,解开自己的衣领。
魏云深一愕,明明宋持怀做的一切都是顺着自己的话来,但他就是觉得生气,以至于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宋持怀乱动的手:“你要做什么?”
他们离得太近了,只是像这样说两个字,魏云深的吐息全打在宋持怀鼻脊眉眼,宋持怀偏过头去,却问:“你不是想要吗?”
魏云深气不知从各处起,怒声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想要了?就算我真想了你就可以脱衣服?你把你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宋持怀,你睁眼好好看着我是谁,你以为我是凌微?”
当然不是。宋持怀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