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天前,变故之下,段煊终于发现,也许郁酌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软弱,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也并不是被隐瞒之后的恼怒,而是倏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心绪沉沉,情绪外露的吻、突然的离开、连续几天的担忧和心急如焚,让段煊恨不得直接把郁酌绑在身边,忍了又忍,最终在抑制不住心中的焦躁时想。
去他妈的。
一瞬间,段煊强装出的不在意,面对询问时的嘴硬,以及所有的顾虑统统都被抛之脑后。
因此在几分钟前,郁酌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在吃醋,段煊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反而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没办法再不言不语。
林中树木稀疏,浅浅一层积雪被阳光切割出棱角。
郁酌这时才看出对方的紧张,下意识笑了笑,不自觉想起段煊从前的坏脾气。
总是面色冷峻,气息中是连厚重的作战服都掩盖不住的戾气,现在却略微不自在地站在自己面前,眉骨压低,仍然是一副脾气不怎么好的模样,刚才一刀正中丧尸眉心,几滴泛黑的血液溅上衣袖。
段煊动作利落地收刀,垂眸睨了郁酌一眼,正要上前,随即又想起什么,脚步停下,使劲擦了擦身上的血。
“你……”
对方猝不及防地透了底,郁酌除了意外,其实心跳也加快几分,眨了一下眼睛,开口时,语气隐隐迟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下一秒,就见段煊微微敛眉,周身的棱角变得柔和,如同锋刀入鞘,整个人收敛锋芒,明明身上不知道沾过多少血,却在这时候在意起来。
段煊正色看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所以不管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永远都需要别人的保护,又或者说,有无数折磨人的要求,我都会一一照办,保证你的安全。
阳光温热,堆积在树梢的一团雪滑落在地,散落着融化。
郁酌指尖紧了紧,没想到这回轮到自己不自在了,接着又抬起眼眸,注视对方:“之前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段煊当然想问,也禁不住气恼,见他提起,表情隐约变化,紧绷着有些凶。
这么久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知道被瞒了多少回,心里早就无数次要开口质问,啧了一声道:“确实有很多事想问你。”
但紧接着,他语气缓和些许,“但我很高兴,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受伤。”
山间小路曲折,泥泞潮湿,郁酌避开脚边的水坑,被段煊扶了一把,侧过脸时听见对方再次开口,眼神移向另一边。
他故作不在意道:“还有,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现在说出来,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但是——”
“就算你拒绝,也不要一个人悄悄走掉。”
郁酌手指是冰凉的,被段煊状似无意地攥住,而后微微收紧。
灼热的温度蔓延过来,熨帖地滚过心口,他垂下眼,本来要说的话又被对方堵了回去,心道什么都先让他说了,自己就算从头沉默到尾,段煊也能把话圆回来。
然而静默半晌,转头时,瞥见段煊明明已经红透了、却被略显焦躁的神色遮盖住的耳廓,郁酌又心头微动,禁不住弯了弯眼睛,再开口时,话语也调转方向。
他没说好或者不好,只小声说:“外面到处都是丧尸,我自己根本应付不了的。”
郁酌语调拖长几分,抬起眼来,眼眸染上亮色,明明是在提要求,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侧目时,露出一小段脆弱的脖颈。
“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管怎么样,我都需要你,就算以后再遇到危险,你也得一直保护我,照顾我……”
段煊眼神游移了一下,压下不受控制的心跳,立即低声应答:“好。”-
然而段煊不追问,平日里,其他人的眼神却是止不住往郁酌身上瞟,明显有很多话想说。
基地重建速度很快,一切归于平静,虽然被炸毁的矮楼占了民居数量的一半,但丧尸被处理干净后,事情也简单很多,气温回暖,积雪消融,各项事务也有条不紊地进行。
饭厅。
蒋自明端着饭碗在桌边坐下,一转过头就看见段煊在给郁酌盛汤,忍不住咳嗽两声,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半晌,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方见余一会儿要来,你们别忘记了,估计是想来谈谈物资。”
虽然杜万虞已经死了,基地里的其他幸存者还要继续活下去,安定之下,大家决定重新选出一个首领。
方见余前几回和他们交涉颇多,相处起来算是熟稔,众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该交流继续交流,也会交换物资,反正即将开春,他们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再过几天就要继续赶路。
暖气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