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见自己翅膀尖上黑乎乎的翼羽,也觉得很晦气。算了算了,有瓜子他也没手嗑。
闲着也是闲着,金溟便瞪大了眼认真观察白鸟的动作。虽说从小老师就耳提面命打架不是好孩子,可他现在是一只鸟,学学怎么打架,可能是件很有必要的事。
嚯。
哎哟。
欸。
金溟扶着一棵老树,边偷师边捂着眼睛替打得投入闷头不吭声的两位配音,或者更准确说,替一直挨揍的鬣狗配音。
原来猛禽打架和鸡鸭不同,不全靠啄。
白鸟即便翅膀折断飞不起来只能在地面上扑棱,也不妨碍它逞凶斗狠,绞肉机似的尖喙和那双雄壮有力的爪子便是最好的武器,死死攫住鬣狗咽喉时爪子上嶙峋的跗蹠仿佛闪着寒光,让金溟不由想起夜间在草丛间游走的蛇的鳞片。
鹰可是连蛇都吃的物种。
金溟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往老树后面躲了几步。他越看越觉得背脊发凉,脖颈上的羽毛早已不受控地炸成了甜甜圈,在白鸟卷起的战斗罡风中瑟瑟发抖。
金溟在《动物世界》里不是没见过野兽捕食,可隔着屏幕看和身临其境,差别还是挺大的。其实现实中金溟连杀鸡宰鱼都没怎么见过。
眼见胜负已定,鬣狗根本就是在单方面挨揍,毫无还手的可能,实在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鬣狗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背水一战似的在翻滚中把全身卷成一把锤子,狠狠撞进白鸟的腹部。只是距离太近,积蓄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白鸟坚实的身体。
然而白鸟却忽然发出一声凄厉而虚弱的鸣唳,爪子脱力似的松开了鬣狗。
鬣狗趁机挣脱,它胸腹的毛基本被白鸟的钢爪薅秃噜了,便挺着血肉模糊的胸脯立刻翻身跳起来。
战局瞬间逆转,带着血丝和涎液的獠牙猛扑白鸟的咽喉。
白鸟似乎再无还手之力,疲软地歪在一棵倒地的树干上,连胸口的起伏都微弱起来。只有那双眼睛里的狠戾显露出它宁死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铁骨,弯钩似的尖喙已经瞄准了鬣狗的眼睛,只等鬣狗奔起的身体靠近时就要用尽最后一口气啄上去。
风起云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一刻,一道金光倏忽闪过,锋利的獠牙并未如期落下,桀桀怪笑似的啸声变成猝不及防的呜咽,鬣狗被按在白鸟身侧,獠牙直直地啃进树干中。
金溟一脚踏着鬣狗的后脖颈,一脚踩着树干,昂着头,双翅其实扑棱得有点凌乱,爪子抓在树干上的姿势也不太稳,但这不妨碍他为自己的雄性荷尔蒙所折服。
金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在心里为自己尖叫,“啊啊,这翅膀好大的劲儿,我刚刚是起飞了吗?”
其实他刚才闭着眼冲过来,就像人从陡坡上蹦下来那样,借着惯性稍微弹跳了两下,离地连半米的高度都没有,家鸡扑棱两下都比他飞得高。
但他非要说那就是飞,那就算飞吧。
金溟昂着头,站在树干上生出一种天下我有的雄壮,那模样就差仰脖朝天打两声鸣了。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把眼神放空,微微低头,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严肃而随意地俯视。
不就是飞起来制服了一只穷凶极恶的鬣狗嘛,没什么好得意的。
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金溟闷着浑身四溢的骚气,想从落难的白鸟眼中欣赏一下自己睥睨天下英雄救美的高光形象,没想到那白鸟压根儿一眼没看他,转头依旧啄上了鬣狗的右眼。
一只血淋淋还爆着浆的眼球插在白鸟的尖喙上,正对上凑过来的金溟。
“……”
金溟感觉自己身上每根羽毛“嘭”的一声全都竖了起来,瞬间遍体生凉,从头顶到脚趾盖全都想躲开那只差点怼进嘴里的“草莓夹心椰奶爆爆珠”,却浑身僵得不能动弹。
直到酸水从鼻孔喷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似的张嘴呕起来。失了右眼的鬣狗嚎啕挣扎,从吐得昏天暗地的金溟爪下逃脱,留下半颗嵌在树干中的獠牙,头也不敢回地夹着尾巴逃窜出去。
“太血腥了,太暴力了。”危机暂解,金溟趴在树干上,早把自己现在是空中霸主雄姿勃·发的事给吐干净了,他比满身血窟窿的白鸟还要奄奄一息,“太恶心了。”
白鸟,“……”
“你……是不是在对我翻白眼?”
金溟吐得飘忽的眼神从白鸟脸上飘过,忽然迟疑起来——他从一只鸟脸上仿佛看到了鄙夷不屑、厌烦、无语等多种人类情绪——鸟也会翻白眼吗?
下一刻,金溟就边叫着边连滚带爬地从树干上跳了起来。可不是翻白眼么——这大鸟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白色的眼帘疲惫缓慢地一张一合,白鸟依旧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靠在树干上,一只爪子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