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不是它自己能保持住的动作。
这棵大树并未完全倒在地上,它一头砸在另一棵倒霉树上,其实是被半架住的,因而枝杈横斜的上半截离地还很有些高度。
白色羽毛与树干相贴之处蜿蜒下一条细细的血流,随着白鸟起伏越来越微弱的胸脯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根截面锋利的树枝从白鸟的后腰处斜穿过左腹,直到大腿根上才冒出带血的尖来——它是被钉在了树干上。
难怪会在占上风时忽然失了势,金溟仅是想想都觉得疼。
在这样仿若原始森林的地方,即使是一草一木,也能致命。
被人类豢·养的动物在寿命上几乎都长于野外生存的同类一两倍,因为自然向来无情,即便是没有天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也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隐伏的危险。
且不说没有稳定的伙食住宿,首先这样的紧张状态它就不养生。
金溟胡思乱想着,恍惚又看到曾经仰头瞧不见天,低头看不清水的生活。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深深吸了口不需要防护罩过滤的空气,却猝然吸了满肺的血腥味。
白鸟挣扎着煽动翅膀,企图把自己从树枝上拔·出·来,可是折断的右翅疲软地耷拉着,丝毫使不出力气,它拼尽全力,也只是给树干擦了擦灰,顺带用白色羽毛滚刷把红色墙漆抹匀了。
“……”金溟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伤残的国家保护动物,现在不是伤春悲秋感怀人生的时候。
他转着眼珠往上看,想把已经盈眶的热泪收回去,便欲盖弥彰地解释,“不好意思,太开心了,有点走神儿。”
不管他是怎么到这里来,又是怎么成了一只鸟的,能亲眼看一次亲身感受一回这样不受污染的大自然,已足够幸福了。
白鸟挣扎的动作停了一瞬,看向金溟时眼神冷冰冰的,“……”
开心?
金溟看着战损风的白鸟,咽了口唾沫。他竟然被一只鸟盯得心虚,不由地小声解释道,“……呃,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