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不是暴晒就是大风,春季干燥,土壤里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湿润。海玉卿仔细嗅了半晌,展翅朝反方向飞去。
地下有河。
暗河沿地质构造破裂面发育,往往没有起点,但不管在地上还是地下,流动的水必有其排泄通道。
海玉卿在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浅浅盘旋了半圈,便一头扎进水里,逆着水流的方向越潜越深。
海玉卿的语言组织能力仍旧词不达意,其中闻者惊心的艰辛让它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金溟却听得心惊胆战。
他明知海玉卿此刻活蹦乱跳地就在面前,仍忍不住伸出翅膀攥了攥此刻早已干爽蓬松的白羽毛。
初春的温度,在地上河里泡上一夜都有得受,更何况是危险更逾百倍的地下河,甚至低温都只能算是暗河最不危险的特征。
暗河受地质构造和裂缝的控制,水位和流量都极不稳定,有的河段甚至会忽然出现跌水瀑布,又无照明,人在水中根本无法判断下一秒是否会坠入危险。
一只鸟,还不是水鸟,既没有夜视能力,又不会在水中呼吸,它怎么敢!
地下暗河错综复杂,万一,万一游不出来……
金溟简直不敢再想,甚至觉得海玉卿只是失温,已经算是万分幸运。
“你也太大胆了,地下暗河也敢随便进。”金溟感觉自己又在发抖。
海玉卿以为金溟是夸它,抖了抖尾巴,昂着头“嗯”了一声。但金溟却不再理它了,脸色似乎也越来越难看。
“对不起,”海玉卿轻轻拱了拱金溟,“我错了。”
金溟有点诧异,觉得浑身上下脖子最硬的海玉卿最近似乎很容易低头,“哪儿错了?”
“……”海玉卿眨了眨无辜的圆眼睛。
金溟平日跟它说“对不起”时的确后面会跟一串解释,但好像每次说的又都不一样,那它现在该用哪句来回答?
“怎么不说了?”金溟打量着眼珠子乱转的海玉卿,搞不清它打的什么鬼主意。
“不知道,”海玉卿费尽脑细胞,实在想不出哪句话拿过来用在此刻比较合适,只好老老实实问,“哪儿错了?”
“认错最快,下次还犯,”金溟本来没什么好气,但说着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是不是。”
海玉卿立刻点头,只要不给它脸色看,金溟说什么都对。
“……”金溟庆幸自己心脏还算强壮,就这半天,都得心梗十次。
他叹了口气,“以后不要让自己再这么危险了,我会担心。”
海玉卿又点了几秒钟的头,才想起来摇头,“不危险,不担心。”
游泳、潜水,对它来说其实都不是难事,虽然地底什么也看不见,但它懂得通过水流的变化判断前方河道的曲折,真算不上多大的危险。
只是暗河水温恒定,它泡了一夜体力消耗过大,游出来时又碰上一场冷雨,这才失了温。
“我会心疼,”金溟感觉一时和海玉卿说不通,只好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好疼。”
“不疼。”比起讲道理,吓唬的效果更加立竿见影,海玉卿慌忙发誓赌咒般摇头,“不去了,不疼。”
它有些气馁,“那个东西,没用吗?”
费了那么大力气,竟没讨到金溟半点喜欢。
金溟,“什么东西?”
“河里找到的,”海玉卿比划着,“那天,我给你了。”
金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那天海玉卿回来就劈头盖脸打了他一顿,给他什么了?
“给你了。”海玉卿急得团团转,拉着金溟就往山洞走。
但它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金溟不明就里地看过来,就见海玉卿定了三秒钟,旋即直愣愣地倒下来,“我需要照顾。”
金溟扶着没骨头似的海玉卿,无奈道:“那怎么办,我还要拿这一篓草回去。”
“草需要照顾吗?”海玉卿抬头问。
“这草已经割下来了,不需要照顾。”金溟道,“但是……”
“嗯。”海玉卿当即抬起翅膀,以力大无穷之势把那篓草扫翻出去,而后收拢翅膀,小小一只,心安理得地赖在金溟怀里,呻·吟道:“我需要照顾。”
金溟对这一番骚操作目瞪口呆,他咽了口唾沫,同时也把没说完的话一块儿咽了回去——但是,羊需要照顾。
于是下一秒,金溟抬起爪子,把倒在地上的草篓踢得更远了,“对,草不需要照顾。”
金溟本想先带海玉卿去虎啸天的厨房吃蛋糕,但它却坚持要回山洞找东西。
海玉卿冒险找回来的东西看上去毫无用处,半埋在洞口的草窝里,沾满了泥土,乌黑暗沉的颜色连喜欢收集金属的乌鸦都不屑一顾。
“就是这个,”海玉卿把那块奇形怪状的东西递到金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