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压抑许久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了一些,也仅仅是一些而已,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最后一日,终是到了安葬的吉日,跪拜过后,按照典制,七十二人抬棺,头前里八八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皇室大旗,千人仪仗,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旗幡,纸扎,浩浩汤汤,身后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辇轿连绵不断。全城百姓皆素衣丧服,在道路两旁跪拜恸哭。
司徒清潇就在其中的一顶轿辇里,她辛劳连日,眉目间依旧冷淡隽秀,却有遮掩不住的憔悴苍白,偏生凄美动人。
皇帝灵柩送往了皇帝下葬,司徒氏历代帝王都葬在这里,如今司徒文泰也成了这之中的一个,终于算是完毕了葬礼。
可现下,又都不知所措起来,按典制,该是准备太子的龙袍,用品,准备登基大典的时候了,可是,人人都知道,传国玉玺在司徒云昭手中,说白了,这皇位至今还没有着落。
东宫。
太子坐在床塌上,思虑着这些天的一切,有些失神,父皇,是真的走了。
一道清浅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洛儿。”
太子把头低得更低了些,“皇秭。”
“怎么了?”
“皇秭,我好怕,父皇是真的去了,我们日后该怎么办?”太子抬起头来,看着司徒清潇,满眼都是忧虑和惶恐。
司徒清潇冷冷清清的,“不用怕。父皇虽然走了,但他还在天上看着我们,还有母后,他们会保佑我们的。”
太子一个年纪尚浅的少年,显然还不能自连日的打击中逃离出来,不能接受丧父的痛苦,不能从对司徒云昭的恐惧中自拔,始终无法稳下自己的心情。
司徒清洛靠在她身上,已经带了些哭腔,“皇秭……”
司徒清潇摇摇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怎能对他要求什么。
司徒清潇推开他的肩膀,认真地问t,“你且说,你想不想做皇帝?”
司徒清洛有些犹豫,“可是……”
司徒清潇不容置疑,“不要说可是,只说你想不想。”
司徒清洛犹疑着点了头,“我自然想。可是皇秭,你也知晓,平南王她……”
司徒清潇松下了一口气,“这个你不要担心,皇秭会去想办法。”她认真嘱托,“洛儿,你若要做了皇帝,必定要扛起肩膀上的责任,勤政爱民,看顾好这司徒家的万里江山,万不可亲小人远贤臣,做昏君,知道么?”
司徒清洛眼睛亮了起来,“好,皇秭,我答应,我都答应。”
他知道无论何时,司徒清潇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她的救命稻草。
司徒清潇蹙起眉,看着弟弟的样子,心里还是有无尽的担忧。
虽然如此,但照例皇帝葬礼结束后,要在乾阳殿的大殿前宣读大成皇帝遗诏,日后的事宜总要确定下来。
扫去了连日的阴霾密布,今日艳阳高照,文武百官,诸王公主也算是收拾了一下心情,都聚集在此,听读遗诏。
“臣等恭请温宁公主宣读遗诏。”
皇帝丧礼连日,皆是司徒清潇一力主持,太子年少,皇长子已故,前朝之事皆要靠她,后宫无有皇后,虽有景王母妃协理六宫,但一些大事上,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也常是司徒清潇这位嫡长公主代为主事。
如今宣读遗诏,诸王太子和朝臣自然要避嫌,司徒清潇作为嫡长公主代表皇家来宣读,再合适不过。
她一身素缟,站在玉阶高台上,纤手接过了传令官双手奉上的遗诏,在所有人面前,清冷威严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遗诏:朕以菲德,承祖宗弘业,君临天下数十年,夙夜忧劳,不曾懈怠,朕年迈之人,今即使以寿终,朕亦愉悦。皇太子司徒清洛,人品贵重,孝德英明,必能继承大统。命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另晋太子太傅、左丞相元仲为顾命大臣,辅佐嗣君,总兵镇守御重臣及文武大小官员切勿擅离职守,文武群臣皆尽忠禀节,服从新君,即遵舆制,服丧七七四十九日释服,布告天下。钦此。”
遗诏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皇长子司徒清源已故,太子司徒清洛是嫡子,先皇后贤名远播,又有温宁公主一力支持,太子虽然年少,羽翼未丰,但其他诸王也未见能力极其突出的,皇帝也并无偏爱,所以对皇家来说,太子的地位依旧还是名正言顺,无人可以撼动的。
至于陆太傅和元仲的顾命大臣一职,也不难预见,二人皆是两朝元老,在皇帝几十年前登基时,便辅佐在侧,陆太傅是太子太傅自不必说,他做太子师傅多年,始终深得皇帝信任,他的长子官至中书令,次子镇北将军陆子淮,更是曾经受封“其安侯”,皇帝还曾想把最宠爱的公主下嫁给陆子淮,若论一门恩宠,满朝文武谁也比不上陆家,左丞相元仲虽是多年中立,亦是资历深厚,且算忠心于皇族,至少他绝不会偏颇地倒向司徒云昭一方,所以皇帝对他也算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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