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她不配。先平南王的事,是她的父皇一手造成,今日司徒云昭的一句话,又一次提醒着她,她怎么配与司徒云昭在一起。就让她一世留在这自惭形秽,愧疚难当之中,永世自愧,那是她的命,她应该认命。
如果司徒云昭不喜欢她,甚至恨她,她还能像从前一样,维持着仅有的尊严,保持着她的立场,她可以做皇室的长公主,做皇帝的秭秭,做一个于司徒云昭来说的,陌生人,只要做一个与司徒云昭无干的人,那样,就算她恨她,可也能好过一些。可是她已经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了,她怎么配,怎么配做司徒云昭的爱人。
司徒云昭双颊绯红,眼中仍旧水雾蒙蒙,“为什么,是你不能,还是你不想?”
“对不起。”司徒清潇尽力地想要止住自己的眼泪,“我不想。”
可眼泪就是不听话,像断线的珍珠一刻不停地掉落,她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候。
“那你哭什么。”司徒云昭靠近她,相隔不过分毫,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垂下睫羽,看着对方垂垂欲落的泪,心疼不已。
司徒云昭想要去轻吻她的眼泪,可是她没有答应,她只怕唐突了她,吓到了她,便抬起白皙的纤手,用拇指去轻轻地擦拭,她的动作就像她的爱一样,直白热烈,又小心翼翼地深情,可是司徒清潇的泪越掉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干。
“真的,不想要我么?”面对着面,司徒云昭一边说话,一边呼出的带着酒意的气息都是烫的。
像是直直地烫进她的心里,烫开了一个汩汩流血的洞,流干了血,只剩一个躯壳,疼痛干涸到麻木。
怎么会不想要,她真的好想要,可是她怎么要。她身上流着的是她最恨、最厌恶的人的血,杀父仇人的血,她有什么资格要她,她不配。司徒清潇缓缓抬起手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推离了几分她的肩膀,却也只是轻轻的,轻轻的,一双美眸深邃如幽潭,眸色变得冰冷,“对不起,平南王。”
“我真的不喜欢你。”
司徒清潇清醒得可怕。
听到这句话,撞进这样的眼神里,司徒云昭的眼神瞬间冷却下来,清明了几分,一颗柔软热烈的心也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全然冰冷了下来。
“对不起,平南王。”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这一句一句决绝的话,一刀一刀地割着她,每一句都是一刀,就像是在凌迟她。
她已经痛得完全清醒了。她抬起头来,苦笑,尽管已经闭上了眼睛,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划过脸颊,洇在她的王服上,果然,她的感情说出口,都是可笑,方才的心动,迷恋,只是她的独角戏,是一种难堪。
她想,司徒云昭啊,你到底还要可笑到什么程度?
司徒清潇又何尝好过,她看着这样的司徒云昭,那一滴滴泪,就像落在她的心上,打得她生疼,几乎无法呼吸。
过了不知多久,司徒云昭沉静地出言,“对不起,今夜,搅扰公主了。公主请回吧,本王差人送公主回宫。”
她真的没有余力再支撑下去了,她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走向内室。
司徒清潇看着她的背影,强忍着鼻酸,就这样吧,你应当去找一个,快乐,可爱的女子,而非我这样,自私、对你冷漠的流着司徒家血脉的女子。就算是我们,这一生情深缘浅。她答,“好。”
司徒云昭靠着内室的门,片刻之后,外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她走了。
司徒云昭脱力,滑到了地上,她坐在地上,低着头,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