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要落下的笔微微颤抖了一下,顿在了离纸张还有一寸的地方,朱红的墨滑落下,在纸张上晕染开了一片红。
自从那日开始,司徒云昭刻意忽略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暴露在光下,迫使她,不得不去面对它。
心底仿佛生出了许多条藤蔓,将心脏紧紧地缠绕,包裹,裹挟地闷痛。
一向清冷倨傲的声音竟有些沙哑:“一应迁居,不许一人留在长京。”
第184章 噩梦惊醒
姜瑶轻轻吐了一口气, 鼓起勇气,“圣上,我曾听闻, 新岁前夕, 半夏曾无意间在公主府拿到了一封信。”
司徒云昭速来冷静的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眼中乍现几簇怒火,“啪——”司徒云昭手中的毛笔直接从中折断,朱红的笔墨甩蹭了满手, 像是鲜血。
司徒云昭猛然间想起了那日司徒清潇徒手挡剑,满手鲜血的一幕。
司徒云昭有着世家王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即便再生气, 也从未砸摔破坏东西, 这是唯一一次。
姜瑶跟了司徒云昭几年,从未见过一次司徒云昭如此怒火, 连忙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 臣只是, 只是担忧皇上心情不佳, 想为皇上开解。”
姜瑶实话实说, 她甚至想去找司徒清潇, 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司徒云昭的允许,她万万不敢。毕竟,人若要去了幽州,便再无可能了。
司徒云昭的声音已然恢复冷静, 她眯起眼睛,“此事是半夏告诉你的?”
“是。皇上两月来未曾展颜, 其实臣等皆心中焦急,半夏姑娘也是担忧皇上,请皇上息怒。”
“罢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
无人的殿里,司徒云昭长叹了一口气,望着折断的笔尖,思绪飘远。
“啊!!!”
已经不知第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
外殿的少女慌忙端着灯烛走进来,脚下生风,给漆黑的内室增添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少女放眼望去,床榻上的女子散着青丝,穿着很薄的素白中衣,衬得她惨白的脸色甚至显得格外病态,她瑟缩地蜷缩在床榻的角落,像一只弱小又无助的猫咪。整个人在漆黑的内室,躲在宽大的床榻里,就像是自己手里的摇曳的微小火光,身形单薄得可怕。
白蕤连忙将手中的烛台放在桌沿上,走过去,坐在床榻边,蹙起柳眉,“阿姊,你又做噩梦了。”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因为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两个月以来这是第多少次场景重现了。
床上的女子战栗了一下,梦里,自己的亲弟弟司徒清洛被人刺中胸膛,最后曝尸荒野、无人收尸,自己也被司徒云昭推下悬崖,摔得四分五裂。
好痛的梦啊。
可她宁愿在梦里粉身碎骨,也不要醒来,陷入回忆的绝望里。当日司徒云昭就那样禁锢着她的身体,笑着,逼她看清眼前亲人的死亡,告诉她,要坐上皇位,就要断绝一切情爱,所以她,像丢垃圾一样扔了自己。
每次醒来,痛苦的回忆就像海浪翻涌一般直直地冲上她的心头,将她拉入痛苦的深渊里反复折磨。
司徒清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环抱着身体,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手臂上的素白布料。
“阿姊……”白蕤去触碰司徒清潇的胳膊,发现她像是刚从冰窟里打捞出来一般,全身冰冷得惊人。
白蕤眉头蹙成了一团,连忙端了杯热茶来,起身喂给司徒清潇。凑得近了,她见司徒清潇抿茶的苍白嘴唇都在颤抖。
她从小到大二十年来,从未见过阿姊如此狼狈不堪的模t样。
“阿姊。”当日大殿里发生了血案,司徒清潇勉力走出了皇宫,便晕倒在了冰天雪地的宫门口。醒来之后,宛如一具空壳枯躺在公主府的床榻上,外面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皆是批判司徒清洛死有余辜,恭贺大秦王朝新帝登基的消息。
司徒清潇数日在房里闭门不出,不进食不进水,外面仆人侍女跪伏了一地,乞求公主能进一口膳,否则身子会垮掉的。
白府的外祖父外祖母放心不下,带了司徒清潇的舅父和白蕤一同去瞧,几人冲破了房门,救出了司徒清潇,才发现她躺在床榻上几乎已经奄奄一息,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了满地,手上的伤也已经溃烂。便立刻将她接来了府上疗伤照顾,司徒清潇的外祖母曾是远近闻名的女神医,为她治疗了手上的伤,把了脉后,开了几副汤药暂且养身护体,维持营养。
两个月以来,司徒清潇仍旧不进食,勉力吃进去几口也是尽数吐出来,几乎只靠进水和苦药汤子吊着命。好不容易入睡,夜里也要惊醒数次,白蕤放心不下,便与苏木苏叶轮流看守照料,眼见她肉眼可见的消瘦,憔悴,狼狈。
司徒清潇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