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竹看上去就没有什么攻击性,倒是容易让他们放下提防,只是他身边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可他怎么背着一把刀……”那老头犹豫地道。
沈玉竹注意到他们审视拓跋苍木的视线,咳嗽一声拉回他们的注意。
“这位伯伯,你不用害怕,他是个傻子,平时话也不怎么说的。”
“……”拓跋苍木看了沈玉竹一眼,没有出声。
那老伯松了口气,他杵着锄头站着继续揉腰,“你们是来找谁的?我们来的时间不长,可能不认识他。”
林青风一边从袖口摸出装有蛊虫的盒子,一边朝他们靠近。
“我大儿子是六年前离开家门的,那会儿他还在信里写着什么他一切都安好,这里的酬劳也不少,谁知后来就没消息了。”
林青风站在他们身边,心中有数地将盒子塞了回去,打量着这坑坑洼洼的地面。
“可我看这里好像很辛苦啊,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挖石头?”
老伯叹了口气,看了眼还在闷声挖地的少年,“二宝,先喝口水歇歇吧。”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不论年岁多大,每个人每天的做工量都是一样的,我这种老胳膊老腿的,白天没做完的那就只能等到晚上来做了。”
沈玉竹走得近了,借着月光和微弱的烛光看见了他们龟裂粗糙的手,还有那瘦弱的身躯以及褴褛的衣衫。
的确是面黄肌瘦,像是长久都没有休息过。
“没做完工会有什么惩罚吗?”沈玉竹看着那喝完水又开始一言不发帮爷爷锄地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老伯笑了笑,他可能太久没有笑过了,只挤出来了个古怪的表情,短暂的轻松神色出现在他褶皱的脸上。
“惩罚也谈不上,只是会克扣家里人的吃食。”
老伯可能实在累了,他索性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对着他们解释道。
“我们是从远处逃难来的中原人,当初来到西戎,这里的老爷们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我心里是感激他们的,如果不是他们的善心,二宝和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老伯喝了一口水又道,“除了我们,还有二宝他娘和他姐姐。”
“西戎的老爷们说我们只要来这矿山做工,他们就会好好安顿我们这些外族流民的女眷,将工钱给女眷,所以我们这里的人都没日没夜的做工,就是希望她们能好好过日子。”
沈玉竹想到姜家兄弟曾经提到过的,西戎城里富商们的“善行”,一时间对老伯口中的话产生了怀疑,那些人会有这么好心吗?
老伯犹犹豫豫地看了林青风一眼,“老兄,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但说无妨。”林青风摆摆手。
“我们这里几乎隔几日就会死一个人,有时候矿洞里的石头砸下来,那可是跑不掉的。”老伯心想,也许他们要找的人早没了。
“等我们将那洞口的石头搬开,里面的人都死透了。”
沈玉竹眉头紧蹙,在矿山做工竟然如此危险。
“那砸死了人,那些人都没个说法,都不给矿工家人赔偿的吗?”
林青风睁大了眼,他实在不明白,这样要命的累活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干。
老伯闻言茫然地看着他,“赔偿什么,我们不是被收留的吗?那些老爷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还愿意帮我们安顿家人,矿洞里出事也不能赖他们,都是命不好。”
林青风无言以对,原来这才是这里的人都这么卖命的真正原因吗?
他们是真的将那些西戎的富商们当成了救命恩人。
林青风从包袱里掏出了两个被油纸包着的烧饼递给老伯,“这个给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二宝闻到了香味,下意识地看了过来,馋得不停地吞着唾沫。
老伯也没推辞,他与二宝在这山上也吃不饱饭,眼下正饿得慌,“那就多谢老兄了。”
大口吞食完烧饼后,老伯连油纸里的碎渣都没有放过。
“老兄,我能麻烦你们一件事吗?我们自从上山后就没离开过这里,我们想知道二宝他娘和他姐过得如何,你们要是有空能帮我们去看一眼吗?”
老伯低头从衣襟里翻出块淡黄色的小石头,“二宝他姐胖丫从小就喜欢这些小石头,这是我给她捡的,你能帮我带给她吗?”
林青风看着他灰尘扑扑的衣衫和手里那块干干净净的石头,伸手接过。
“好,你将他们的住处告诉我,我们一早就去。”
*
与这对祖孙告别后,他们沿着下山的路慢慢地走。
“他们没有中蛊。”林青风沉声道,“方才我将油饼递给那老伯的时候,趁机给他把了个脉,他们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