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竹自然知道,“这些我都明白, 只是我们在此处闹了这么一翻,若不遮掩一二, 想必我们的行迹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青姚笑着点头,“殿下心里明白就好, 我此番就是过来善后的, ‘百姓积压怨恨已久, 终究再也忍不住群起暴动, 将县官拖下堂, 并起了封血书呈递冤情’。”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路过的江湖仗义人士罢了, 见此冤情心有不忍,将血书带去京城。”
她头头是道的说完,陈泽在心里暗自感叹,这就是将他们这一行人完全摘出去了。
青姚办事麻利,在她的语言煽动下,外加给百姓均分了从张志清宅子里搜刮出的钱财,百姓很快就听她所言,让会写字的人手写血书,最后一个个地按上手印。
“这边的事都有我,殿下你们还是尽快赶路为好,京城中目前的局势并不明朗,四殿下让我给您带话,行事当小心为上。”
青姚收起那封血书藏在衣襟,对拓跋苍木他们一行人道。
“此处往东,是水患的重灾区,殿下需得绕过那处往北走。”
青姚交代完后与他们告别。
“好,多谢。”拓跋苍木沉声道。
因着青姚的提醒,他们一行人便往北边绕路而行。
沈玉竹坐在马车上,发现每行至一段距离就会在路边看见杵着木棍背着包袱赶路的百姓。
他们皆风尘仆仆,看起来疲惫万分,其中不乏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走着走着就要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麻木无光的眼瞳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是从水患地方逃难来的百姓吗?”
沈玉竹看着车帘外的情景,忍不住蹙起眉头。
路途遥远,这群百姓仅靠一双腿,得走多久才能走到北方的那个小城。
拓跋苍木将脸靠过去,打量着他们的衣着和神态。
“看起来应当是,天灾避无可避,只能去往别的地方,东夷的大多数百姓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话虽如此,可”沈玉竹又将未尽的话语的咽下,他原本想说难道朝廷就对这些百姓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么?
后来一想,那些人不搜刮百姓就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们行善?
拓跋苍木一看殿下垂眸的神色,就知道殿下定然是又想到了那些令人心情不虞的人和事。
他抬手,将手覆在沈玉竹的手背上,“殿下,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为了旁人的过错而难受。”
“话虽如此,我总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天真太过,被养在深宫里什么也不知晓。”
前世的那些暗潮涌动不知,朝廷内的诡谲不知,外面的情形也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当真和废人无疑。
可现在,他走出了京城,这一路看来,他知晓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一部分人事,但好像依旧是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沈玉竹抬眼看向拓跋苍木,他虽是为了对方而来,但若天下不平,一人又如何安身?
只是他那时候想得太过简单,觉得只需竭尽所能保住拓跋苍木的性命即可。
但之后发生的种种,背后却是太后早已盯上了拓跋苍木的性命。
面对如此角色,他真的能救拓跋苍木吗?
他明明弱小至此,就连一把剑都不会用,而且说起来他是为了保护拓跋苍木而来,但分明是他一直在受对方的庇护。
沈玉竹沮丧的抬眼看向拓跋苍木,“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拓跋苍木用手指掐住他的脸颊两侧,往里一挤,沈玉竹的嘴巴就被迫嘟了起来。
正在暗自伤感的沈玉竹:
“殿下为何会说这种话?这世间的人本就做不了多少事,有些人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但如果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去做到了一些实事,这就算不上无用。”
拓跋苍木捏着沈玉竹的脸颊手指不松,沈玉竹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瞪他。
“就比如从前的我,如果我没有胆大妄为杀了前任首领,那么现在的我也依旧不过是草原上一个骑马的寻常北狄人,面对大势所趋时我空有不满却什么也做不到,现在自然也就不会和殿下坐在这里前往京城。”
“殿下莫要对自己太过苛责,有些事做不到便做不到罢,一切都还有我。”
拓跋苍木松开手后,没忍住又手欠地捏了捏。
沈玉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理我都知道,但是难免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生出些气馁和感伤。”
“殿下不仅是皇子,还是我的妻子,若是连殿下都生出这样的感伤,那其余人怎么办?”
拓跋苍木表情夸张,想要逗沈玉竹笑。
沈玉竹提了提唇角,又将脸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