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云哀将剑鞘压在桑沉草的肩头,冷声:“莫要在她尸前妄言妄语。”
桑沉草哂道:“秀秀也有这般顾念旁人的时候,何时也顾及一下我?”
“顾及你作甚。”奉云哀面无表情,“顾及你拿我寻开心么。”
“秀秀不开心么?”桑沉草揶揄。
奉云哀不想同她说话。
第42章 第 42 章
42
云城街上本就空荡, 夜色一至,更如死城一般,似乎丢了生息。
巡查的人刚走, 掌柜便来叩门了,在门外紧张兮兮地问:“二位眼下留还是不留?”
大抵因为退房的人多了,掌柜一颗心已经麻木, 问得很是直白, 甚至连碎银都已捏在手上,就等房客的一句话。
不料屋内无人应声, 掌柜心急如焚,左思右想下又抬手叩门。
门内依旧静凄凄的,似乎人已离去。
小二端着木盆在边上小声道:“若不……打开门看看?”
掌柜推门入室, 一眼看到不远处敞着的窗,而此时屋中果真空无一人。
小二讷讷:“她们还回不回来?怎的也不给句准话。”
掌柜摇头。
趁着夜色降临,离开的二人此刻正赶往城北跌玉岗。
出了城门再走三里路,便能看见一乱石堆砌而成的山坳, 或大或小的石碑错落立着, 远远望过去,好像一个个高矮不一的人影。
奉云哀不曾来过此地, 倒是听奉容提起过这跌玉岗。
瀚天盟中如果有人离世,便会被葬在这跌玉岗中,如若是盟外恶人, 连碑都不配有, 或许用草席一卷, 就丢在此处了。
这等地方, 又如何能叫人安息,尤其奉容还是那么爱洁喜静之人, 葬在这的魂灵多了,往生界一定很是吵闹。
奉云哀滞了一瞬,误将石碑当作人影,就那么一刹那,她神色恍惚地找起奉容所在。
那么多人影,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奉容?
桑沉草捡了根木枝,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挑起地上草席一角细看,一边道:“这地方一股尸味,怪难闻的,记得问岚心说起过,她那师妹啊可是日日焚香的,连衣裳都透着香气。”
是了,奉容每日焚香,身上气味总是清雅,偏偏她剑法凌厉冷酷,并没那么雅致温柔。
被木枝挑起的草席下,要么是白骨,要么空空如也,要么是腐烂大半的尸体,偏没一个是奉容。
奉云哀头回觉得寸步难行,既盼自己能早些找到奉容,又不期盼奉容就在此地。
她僵在原地,遥遥望了一阵,悬在心口的磐石令她气息如窒。
那独自走在石碑间的人倒是悠然自得,犹像在集市中挑挑拣拣,回头道:“我可不曾见过奉容,你不过来,是想我胡乱认人?”
奉云哀抿唇靠近,在桑沉草挑起又一张草席时,忽然看到其间露出来的莹莹一块玉。
玉质细腻,内里混了几缕游丝般的蓝,澄净而不纯粹。
她当即如受五雷轰顶,周身寒毛都已竖起,整颗心狂跳着顶上嗓子眼。
桑沉草多看了她一眼,随之将草席完全挑开。
很轻易,草席轻飘飘展开,内里……空空荡荡,既没有白骨,也没有腐肉。
只有那一枚玉躺在其中,玉上系绳已断,难怪落在了此地。
桑沉草弯腰拾起,在衣摆上蹭了一下,随即才伸手说:“喏,莫非这是奉容的东西?”
奉云哀看了良久,五指发冷地接过去,哑声道:“这是她的随身之物。”
桑沉草轻飘飘喔了一声,歪头将人打量,脸上倒是没多少揶揄之色,只余下几分好奇。
她继而又弯腰,拎起草席一角轻抖两下,没抖出别的物件,才道:“看来奉容的尸体被人带走了。”
奉云哀魂不守舍,这与她预想中的全然不同,她握紧玉佩,似要将玉死死摁进血肉中,顶至嗓子眼的心一瞬跌至谷底,霎时间毫无动静。
明明共住多年,她却对奉容的一切知之甚少,正如桑沉草所说,奉容从未将一切全盘托出,此刻她根本猜不出,会是哪些人带走了奉容的尸。
“难道是问岚心?”桑沉草若有所思地取出虫哨,吹出极轻的一声。
奉云哀的思绪被这虫哨声牵了回来,蓦地循着地上那窸窣声看去。
有蛇虫爬近,一个个在月下如同匿形,使得人只能听音辨位。
桑沉草将袖口一抖,那盘在她腕上的黑蛇立刻探出头,与徐徐爬进的竹叶青打了个照面。
两蛇遥遥相望,眼中各有各的机警,少顷黑蛇嘶出一声,那竹叶青扭头就走。
桑沉草哂出声,轻挠黑蛇脑袋,侧头道:“不是问岚心。”
如果不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