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越久,幼儿就越觉得自己跟虞归晚之间隔着一层纱,看不清,摸不透,像元宵节的猜谜。
虞归晚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摩擦,“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像个人了?其实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什么国之大义,黎民百姓,我就是……就是想要看看正常的人类社会是什么样,我以前没见过,就算是一种向往了吧。”
末世那种情况,想建设家乡都建设不起来,无从下手。
“你的家乡……”幼儿抿了抿唇,斟酌着用词问道:“都没有人了么?记得你之前同我提起过,你老家有比得了癔症还疯得厉害的人,见人就咬,你身上的疤也是被那些人伤的,可就是像昨日那种傀儡?”
十几万傀儡军,怎么可能不被人看出异常,幼儿昨日也着实心惊,难怪岁岁对东辽的进犯一点都不着急。
连日赶路,又担心幼儿性命,这段时间虞归晚也着实累,难得相聚,现下又无事,她便甩掉衣服鞋子,爬上炕钻进幼儿怀里,双手搂着腰,脑袋贴在幼儿的小腹,感受小腹随着呼吸的起伏。
她闭上眼睛舒服的哼了哼,道:“昨日那些都算不得什么,我老家的比他们凶残多了,也没法控制。其实我也不太想用这招,很冒险,外人看见了也不好解释,会把我当妖怪,但也没辙了,北境军调不动,援军又没有,偏偏你又被绑走了,我着急得很,只能出此下策,你怕吗?”
这话她昨天就想问了,可廖姑烧着,幼儿的情况也不太好,就没有问。
幼儿没急着答,只是将她身上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就觉着比先前瘦了不少,昨日刚见到她就瞧着是瘦了,只是战情紧急,不是论思念之情的时候,便也没有太表现出来,现在可顾不得许多,心也跟着疼了。
“怕什么,怕你吃了我?”她抚过虞归晚的肩头,心疼道:“瘦了这许多,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哪里都要顾着,身边也没个人敢劝你好好吃饭,你定是随便对付着吃两口而已。”
“事情多,又急,也忙着赶路,就没顾得上,只吃了些干粮,现如今到了这落脚,晚些可让人炖些好肉来,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这次不仅围困了纳措,捣了东辽大营,还把东辽的粮草都给抢了,佟汉带羊奴赶粮车落后小半日脚程,这会子怕也快到小镇了。
说起羊奴,只要破营时他们没有帮着东辽人对付自己人,虞归晚就没有让傀儡军伤他们,过后也放他们离开。
还知道回家路的磕完头就走了,剩下的都是无处可去的,虞归晚就征集他们赶粮车,只要老实干活就给饭吃,也不会抽鞭子,他们千恩万谢的又磕头。
心里压着事,幼儿也没有胃口,隧摇了摇头。
虞归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就说:“你母亲已无事了,若你实在放心不下,等你伤好了,蛊也解了,我就让妙娘先送你回河渠。”
提起幼儿中的蛊,她脸色就不好,昨日她连审刘卜算,这东辽女人嘴硬得很,用了极刑都不肯说,就想拉着幼儿一块下地狱。
她坐起来,指尖再触到幼儿额上的伤口,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幼儿是担心远在河渠的母亲,但听她说无事后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岁岁从不会说安慰人的谎话,既说了无事,那便是真的无事。
见她突然坐起又神色有异,就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虞归晚头次对一件事拿不定主意,亦不敢轻易尝试。
“我在想在北境军赶到之前能不能先用傀儡军拿下东辽的一块地盘,最好还能让喀木六族也归顺,这样后续的事情也会轻松许多。”
这也不算转移话题,她确实有在想这件事,赵崇可不是白救的,昨日就已经让人拿着他的亲笔书信赶往府城调兵,他被救出的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传遍庶州。
北境军迟迟不动,坊间关于九王被擒的传闻已经传得很开了,再者东辽也不会让这事压着不发酵,庶州乱了他们才好趁机攻打,所以也把生擒了赵崇的事散播出去。
赵崇深知哪怕自己被救出,不管来救他的是虞归晚还是其他人,只要不是他的心腹,北境军和庶州就不会再是他的了,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家老小,他情愿把北境军和庶州给虞归晚。
起码虞归晚的本事能让他心服口服,北境军在她手里也不会成为一支废军,她亦不会同东辽暗中勾结残害大雍的百姓。
这些事幼儿昨日也知道了个大概,麒麟城和东辽的勾结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深,现如今雍帝已死,新帝又未定,内乱就已经起了,要是再让东辽占了庶州,天下必定大乱,民不聊生。
岁岁说的对,东辽要打,打到他们服了怕了为止,喀木六族也必须归顺,绝不能再让这些牧族在关外壮大,成为大雍的又一个威胁。
“我去。”她突然蹦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