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稚被打得太狠,叫卞逆慈喊了回来。瞿依依给卞三秋戴着耳护,沈紫蝶跟卞高笑着说着什么,众丫鬟笑倒一团,挤着挨着。雪越来越大了,寒风裹着鹅毛大的飞雪扑向小亭,众人才收拾东西离开。
雪直下到傍晚才停,庭院中一片洁白,树木披上了雪白的裘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君稚还在院中舞剑。他白天输了,很不服气。他的剑击中了树,雪花便扑簌簌落下来。见到这一幕,秦镇邪一愣,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想起了那野道沟底的惊鸿一剑,想起那挥出如此极致的剑意的纤长清瘦的手。突然间他明白了看君稚舞剑时心生的怅惘,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忽然希望这雪快些停了。本来他伤好后就想启程,但卞高说横山已经大雪封路,得等到年后才能走。秦镇邪问他可有它路,卞高说另一条路得过乐州,那正乱呢。于是,秦镇邪就留下了。
诚然,留在卞家山庄的日子很好,卞家人也很好,可这终究不是他的归处。留在这,到了夜深人静,秦镇邪心里就空落落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难道找到那个道人,他就会知道答案吗?就算找到了,之后又会怎样呢?
可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这是他唯一的方向。
第029章 天命使
约莫一月后, 卞三秋喊秦镇邪和君稚一起下山采办年货。时已隆冬,天气严寒,却挡不住街上人们的洋洋喜意。卞家有庄田, 吃的不用愁, 要买的都是些显贵物件。卞三秋先去布庄逛了一圈, 又进了金店, 手镯耳环簪钗钏,金玉宝石鲛人泪,凡是看中的都当场买下, 掌柜见状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一行人进了店, 掌柜笑容立即僵住了, 立马迎上去讨好道:“天命使大人前来, 有何贵干?小店都是些粗烂玩意,怕污了使者的眼”。
为首的那人头戴黄绢帽,身穿月白袍, 身后跟着一伙官兵。看见那人的一瞬间,秦镇邪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天命使看也不看掌柜,扫了眼陈列的珠宝, 抬手一划, 官兵就将东西拿走, 塞进自己的腰包。掌柜看着心慌, 又不敢拦,等看天命使转身就走,他才慌了, 忙撵上去笑:“大人,您还没给钱哪。”
天命使道:“贡品还要钱?”
“大人, 神仙哪看得上我这些玩意?”掌柜急了,“城里那么多家金铺,您再看看?再说这金钗镯子的哪能当贡品,那不是冒犯仙尊——”
“你不愿意?”天命使瞪起眼,掌柜还要分辨,那些官兵就动手了。他挨了一拳就抱头蹲下了,可等了半晌也没等来第二下。掌柜一抬头,看见卞少庄主挡在他面前,领着卞家仆跟官兵对峙着。天命使认出卞三秋,忌惮地微微笑道:“卞少庄主今日怎么得闲下山?”
卞三秋不快道:“你们抢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人?”
“少庄主误会了,我这是‘神贡’,哪里是抢?这都是必须要的东西嘛!你们卞家又没有金银铺子,就别操这份心啦。”
卞三秋尖锐地说:“可我怕哪天神明不喜欢金银珠宝,转而喜欢良田沃土了。到时候,恐怕我们卞家也逃不过了吧?”
“哎呀,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上贡土地的?”天命使拍拍卞三秋肩膀,朗声笑道,“少庄主就别杞人忧天了,您就好好呆在您的小月山上修道吧,万一哪天你成仙了,可别忘记咱。”言罢,他领着众官兵扬长而去。
君稚气愤道:“这群强盗!”秦镇邪问:“天命使是何人?竟能公开抢劫?”掌柜从地上爬了起来,咒骂道:“他们都是国师的走狗,国师就是这群强盗的头子!就是他仗着那个破天命司,一会这个祭典,一会那个祭典,说是给神上贡,最后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那些个天命使狐假虎威,比郡守还威风。少庄主,您今天得罪了他,以后可得小心哪。”
“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不会有事的。”卞三秋塞给掌柜一大袋银子,“你把我刚刚要的包起来吧,多出来的就不用找了。”
“哎,哎,这哪行”
“你就收下吧。”卞三秋苦笑道,“我没能阻止他们,心里实在过不去。”
出去后,秦镇邪问:“太守管不了他们?”
卞三秋苦涩道:“他要敢管,天命使就敢把他弄下去,他要不管,过了几年反倒能升官。这样,谁会管呢?只有百姓受苦罢了。”
“皇帝也不管?”
“秦少侠,皇帝已许久不管事啦。他许久前就生了病,现在朝廷大事都归太子,而太子什么都听国师的——毕竟仙宇登极宫有二帝,一个坐皇帝,一个站皇帝啊!坐皇帝睡了,可不就听站皇帝的?”
“他这样不怕神仙降下惩罚?”
“神仙是不管人间事的。”卞三秋道,“成了神就要忘却凡尘,一心追逐大道。何况神力何其浩大,要是贸然插手凡人的事,没准万千因果一举而发,恐怕会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