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块看了他一眼。孟琅说:“我要不抓,等酆都的人来了,到时候她怕连轮回都入不了。”
阿块犹豫片刻,抬脚走上前。殷金山又惊又疑,忍不住问:“他不是看不见吗?”
“他除了看不见,跟别人没有任何区别。”孟琅跟上去,树枝从阿块肩头拂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孟琅盯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想,还在生气,也不知怎么才能跟他解释清楚。
阿块闷头直走,脚步没有一丝迟疑。殷金山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心想这人难道真能找到灵犀?就在他纠结之时,阿块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孟琅问。
“就在这。”阿块说。
“在这?”孟琅环顾四周,并无一人。树林里静悄悄的,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阿块挪开脚,说:“在底下。”
“底、底下?”殷金山惊骇地叫道。孟琅弯腰去看,发现泥土似乎被翻动过。他用剑挑开土块,却只挖出一角血红的袖子。林间倏忽阴风大作,一抹红影从地底钻出,飘摇而去,孟琅跳上剑去追,此刻太阳早已垂落,天地间一片漆黑。那团红影在风中狂舞,簌簌抖动,孟琅忽觉不对,他眯起眼——那不是人,是一件红衣服!
殷灵犀不在这!
孟琅心中大骇,与此同时,远处的山涧——村庄所在的地方,忽然腾起一团烈火,顷刻间照亮了半个天空。尖利的笑声骤然响起,一圈圈在空中回荡。殷金山望着大火的方向,失声叫道:“娘!”
起火的地方,是殷家。
殷金山跟着孟琅进山时,殷厉氏正在给殷家的列祖列宗上香。
她这种女人,本没有资格给祖宗上香。媒婆是抛头露面的下贱命,而她守了寡还出去说和,且不仅说活人也说死人,自然更遭人轻贱。然殷厉氏问心无愧,她拉扯大了殷金山,让殷家门楣光耀,她相信,殷家先祖不会看不见她做的一切。
殷金山就是她的全部。为了儿子,殷厉氏愿付出一切。外人嘲笑她,刁难她,辱骂她,殷厉氏通通不放在眼里。她心里只认定一个目标——把儿子抚养成人,让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她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如今的殷家是栎陵的第一大户,金山也成了县令,前途一片光明。
这种时候,一个早已死去的幽灵却来打搅殷家的安宁。殷厉氏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郑重地一拜再拜。今天,金山没有回来。金山对她一向恭顺,从不违逆,可今夜他却不告而别。殷厉氏猜,他是在躲殷白氏。
她眼中闪露一丝悲戚,紧接着便为决绝所代替。她将香插进香炉,紧握着怀中的什么东西,低声喃喃:“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当一阵阴风吹开祠堂大门时,殷厉氏知道她来了。老人平静地站在大堂中央,转过身,一双老眼依旧锐利。
时隔七年,她又看到了小孙女,她已经长大了,眼睛像儿媳,鼻子像儿子,一袭嫁衣鲜红如血。殷厉氏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罗银宝做的嫁衣,说:“你又偷了谁家的东西?”
“阿奶的规矩还是那么严。”殷灵犀嘻嘻笑着,摇晃着手中破破烂烂的红盖头,那东西原本搁在殷厉氏的床头,而殷厉氏在看到它的瞬间便抄起剪刀,将它剪得稀碎。
殷灵犀展开红盖头,有点委屈地嘟囔:“阿奶,你怎么不收下我的礼物?难道是因为我现在成了鬼,你怕了?”
“人怕什么鬼。”
“阿奶真是一点都没变。”殷灵犀走上前,笑吟吟地打量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将红盖头搁在桌上,“阿奶,要是爷爷知道你用孙女的命换了儿子的官,他会不会在九泉下蒙羞啊?”
“我那时不杀你,你也要死。”殷厉氏往后退了两步,烛火在她身前跳动,在墙上照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你为什么不选姐姐?”殷灵犀猛然转头,脸戳到殷厉氏跟前,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幽幽地盯着她。
殷厉氏盯着她,毫不退让地说:“因为你身体比彩凤更虚弱。”
“难道不是因为你更喜欢她吗?”殷灵犀尖利地叫道,“你不是一直都嫌我不听话,嫌我不如姐姐吗?”
“你跟个猴子似的,一点姑娘样都没有,我怎么喜欢?”殷厉氏冷冷道,“你这性子,不磨磨,哪里嫁得出去。”
“果然,果然!”殷灵犀狞笑道,“你就是不喜欢我,所以你才让我去死!你压根就没算八字,你这老妖婆!”
她一把抓向殷厉氏,电光火石间,殷厉氏抓过烛台砸到孙女脸上,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偶把一根针扎了进去!殷灵犀惨叫一声,捂脸哀嚎:“你竟然藏了我的头发!”
“我料到你会回来。”殷厉氏将木偶放到烛火上,厉声道,“死吧,你这恶鬼!”
木偶瞬间点燃,汩汩鲜血从殷灵犀脸上流出。她双目血红,仇恨地扑向殷厉氏!殷厉氏举起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