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把酒壶摔到地上,孟琅又递给他一壶酒:“干!”
铁匠一口灌完,又往地上狠狠一摔。孟琅又拿出一瓶酒,铁匠却突然跑出去,对着天空大喊:“操他娘的阎罗,你为啥要带走我媳妇?我媳妇没干过一件坏事,你凭啥带走她?你要勾人你勾那些泼妇□□毒妇去啊!你勾我媳妇干什么?狗日的老天你不长眼,你不长眼啊!”
孟琅追出来,听见了喊道:“说得好!老天就是不长眼,这命他就是不公,老兄你心里还有什么不敞快的,都骂出来!贫道今晚给你压阵,保证鬼神不找你麻烦!”
铁匠便扯开嗓子骂天骂地哭爹喊娘,甚至还揪着孟琅问他没事为啥来他家过夜,他不来他就不知道阿莲死了,孟琅承认是自己的过错,陪着他继续骂老天骂大地骂该死的阎罗。铁匠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耍了场酒疯,最后抱着那盆莲花痛哭流涕,闹到近天明才睡去。
莲花精显了形,惴惴不安地望着孟琅。
孟琅从袖子里拿出一坛酒,又拿了些银子,对莲花精说:“你拿这些补贴家用吧。”
“小妖哪敢要仙君的东西?”
“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无用。”孟琅把地上翻倒的箱子扶正,“好好过日子吧,他还不是还有子女吗?”
他走了。阿块大步走着,气闷地说:“他骂了你,还给银子。”
“那不是他心里话。”孟琅说,“他心里压着太多东西了,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阿块说:“你心里,东西也多,就不发泄。”
孟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笑了笑。他想,这青煞懂什么啊?好笑之余,也有几分被看破的恼怒。迎面走来一支车队,两个小吏走在前头,拿着鞭子啪啪地打,孟琅便退到路旁,等鸣鞭开道的官员过去。
他垂头等待的时候,想到几百年前徐风的官员出行也是拿鞭子开路的。几百年了,人世间许多东西都变了,可也有许多东西没有变。
突然一鞭子啪地甩过来,孟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叫:“大胆,竟敢挡太傅的路!”
王侯封邑,设太傅一名,为王师,御史一名,为监察,中尉一名,掌军队。孟琅脑子里飞速闪过一连串官名,抬头便瞧见阿块抓着鸣鞭,随便一拉,就把持鞭的官吏拉滚了。随行的护卫哗然大怒,猛冲过来,阿块一拳打在一个护卫脸上,混战顿时开始。
“别打,别打!”孟琅左拦不住,右拦不住,干脆抱住阿块叫道,“斫雪!”
一道白光滑进二人脚下,刹那间腾起一丈高。众护卫都愣住了,目瞪口呆,从帘子里窥视态势的原太傅忙掀开车帘,小仆忙不溜放好凳子,扶着颤巍巍的原太傅下来。原太傅小步上前,望着孟琅激动地说:“是仙人哪!”
“贫道不是仙人,只是个无名道人罢了。”孟琅仍紧箍着阿块,生怕这家伙跳下去再打。几个护卫从地上爬起来,头破血流的,最先挨阿块一拳的那个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孟琅低声对阿块说:“你在剑上呆着,不许下来。”说着跳下来。
众人见他从一丈高的地方跳下竟安然无恙,越发惊异恭敬。孟琅快步走到那地上的护卫身边,拿开他手一看,这汉子颧骨塌下半边,眼睛牙齿掉出来,脸上衣服都是血。
孟琅赶紧把那颗快滚到地上的眼珠塞回去,掏出个罐子抹了厚厚一层黑泥巴似的东西。说来奇怪,他一抹完,汉子便不叫了,只半边眼睛哗哗地流眼泪。孟琅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问:“还有哪些骨头断了的?”
哗啦啦走出四五个人,孟琅把罐子给其中一个,吩咐道:“自己上药,涂完别洗,七天内就能痊愈。”又对原太傅道:“我兄弟手下没个轻重,还望太傅海涵。”
“哪里哪里,这是壮士,是国之栋梁,公侯干城啊!”
孟琅说:“太傅不要替他说情,他下手实在太重了。”
阿块突然重重地跺了下脚,斫雪剑骤然掉下四五尺高,众人哄然散开,孟琅说:“你干什么?”太傅忙说:“道长莫责怪令弟,是老夫先冒犯了道长!哪个不长眼的先动了手?还不出来认错!”
先前那小吏忙滚出来,跪倒在地,痛哭磕头。孟琅让他停下,叫阿块下来。阿块跳下来时故意在地上砸出很大声响,跟地震似的,太傅心脏都快吓出来了。再看这戴面具的极魁梧极高大,抬头竟似望不到顶,俨然一个巨人,惊异之余,心中不免有了什么想法。
太傅渐渐镇定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孟琅二人。
“你为什么打他?”孟琅问那小吏。
小吏嗫嚅不清。太傅催道:“说啊!”
小吏唯唯诺诺地说:“他,他没低头”
太尉怒斥:“人没低头你就打?你也不看看自己几尺高别人几尺高,还想别人高看你?道长莫生气,这帮下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小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连连扇自己巴掌。孟琅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