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等什么来世了。”仙鹤王自嘲地说,“要是穹庐峰上真有神仙,你就替寡人问问,寡人的王妃在哪吧。”
从仙鹤到北杈子山,孟琅走了整整一年零九个月二十一天。可是,当地人说,穹庐峰上没有仙人。
“那地方咋能住人?”村民不屑地摇摇头,“你们这些人呀,我见多了。死不信邪,非要上山,结果呢,都在山上冻死啦!小伙子,你听我一句劝,别天天想着求仙问道的,就踏踏实实种地过日子,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比神仙快活。”
孟琅问:“那些上山的人,有下来的吗?”
“可多啦!穹庐峰多高?谁能爬得上去?那下山的还算聪明,否则,嘿嘿,见阎王喽。”村民仔细瞧着孟琅,劝道,“小伙子,别上去了。那上头真没神仙,要有神仙,我活了四五十年了咋不见他显灵?水灾旱灾雪灾蝗灾,他是一次也没显过灵啊。什么仙人,都是骗人的。”
孟琅望向高高的穹庐峰。漫漫云雾之中,一角铁灰色的山巅若隐若现。孟琅看了一会,说:“我要上去。大叔,你知道有谁能带我上山吗?”
“嘿!”村民气得跺脚,“真不听劝,非要送死!得嘞,最后便宜的都是那条赖皮蛇!你去找他吧,村东那石头屋里就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人。那没下山的,兴许不是跌落山崖,而是遭了他的毒手哩。”
那老头是个腌蛇酒的。他身高不过五尺,头上一大片癞子,眼下一块黑斑,目光凶狠。孟琅找到他时,他正把一条蛇钉在板凳头的钉子上。快、准、狠,蛇头一下便给钉穿,只剩下羊癫疯似抽搐的蛇身。他瞥了孟琅一眼,说:“要上山?”
“是,我要上山。”
“先交钱。”
“多少?”
“十两银子。”
“我没那么多钱。”
“那就滚。”
孟琅转身就走。大约半个月后,他又回来了,拎着一条白头黑身,遍布橘色花纹的大蛇。老头一看见那蛇,便站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它,问:“你怎么抓到的?”
“我听说你一直想抓到这种蛇。”孟琅问,“十两,够了吗?”
老头又看了他一眼,他沉吟良久,招手道:“进屋来吧。”
孟琅便在狭小的石头房子里坐下了。屋里十分昏暗,一条条干瘪的蛇从屋顶的架子垂下,像一个个吊死鬼。屋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和劣质酒味混杂的强烈味道。老头给孟琅倒了碗蛇酒,说:“你真要上山?”
“要上山。”
老头凝视着孟琅的眼睛。好一会,他说:“一般人要上去,我就带上去,送到一块大石头那。后面的,嘿,不送了。那儿离山顶就几百米,不过”他诡秘地笑了一声:“小伙子,你觉得那山上真有仙人吗?”
“有。”
老头点点头,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孟琅。
“对啦,你们都觉得上头有仙人。要没有,你们上山干什么?可要我说,那上头不是仙人,又或者是仙人,但不是大慈大悲的仙人,是个冷酷无情的仙人,怎么办呢?你还上山吗?”
“您何出此言?”
“这些年我送上山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吧?”老头扳着指头,唏嘘道,“可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怕了,跑了。就算这样,要上山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来,老头我呢乐得他们来——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嘛。不过,小伙子,看在这条蛇的份上”
老头拎起那蛇,痴迷地叫道:“白头王啊!剧毒无比,给它咬上一口,不出三步就得倒。全身是宝,嘿嘿。老头我毕生的心愿就是尝尝这白头王的肉,哎呀,一剑命中,不错,皮一点没伤。”
他欣赏地看了眼孟琅,继续说:“老头我要劝你,不要上山。”
“为什么?”孟琅有些坐不住了,“山上没神仙吗?”
“不是没有,恰恰相反,有。可是,那是个坏神仙。老头我年轻时,上过山,爬过那巨石,说来奇怪,一过那石头,我便天南海北都分不清了。幸好老头我当时只走出三四十步,还退得回来。”老头心有余悸,“就三四十步,我竟然绕了足足一个时辰,真邪乎啊!”
“那之后,我又试过几次。都一样,一过那石头,就没了方向。最后一次,我差点没走回来。你说说,这奇不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老头我每天琢磨,终于有一天,一个月圆之夜——那怕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吧?我瞧见一道流光飞入穹庐峰——神仙!那是神仙!”
“穹庐峰上确有神仙,不过,这是个坏脾气神仙,他不让别人上来。那巨石就是他立下的界碑,凡越雷池者,都不得好死。老头我悟出这个道理后,每每带人,都只带到那石头处。果不其然,那些跨过大石的人,都没有回来。”
说到这,老头得意一笑,继续说:“村里人都说山上没神仙,可我知道,山上真有神仙。可神仙不是我等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