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睡太久,睡糊涂啦!”孟琼在马车外大声喊着,突然,他激动地叫道,“到啦!”
众人下车。岳度时正携岳安国在府前等待,奇怪的是,岳安民也在。大家一齐涌入府中,山茶花开得正艳。岳遥碧穿着一身桃红长裙快步奔出来,文静头插白山茶笑盈盈地跟在后面。岳夫人牵着岳长空,慢慢地走出来,笑道:“都来啦?”
“孟老弟来晚了!”园子里传出一个声音,众人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御史大夫。他已坐在几案后,闻傲远在给他斟酒。他们旁边坐着余太尉,他开玩笑地说:“当浮三大白。”
“太尉有令,孟某不得不罚。”孟诚笑着走过去,大家一齐走过去。一个人从孟琅旁边挤过去,喊道:“酒来啦!”
孟琅一愣——那人是冬子。他嘿嘿笑着,给孟诚斟酒。此时大家都已入座,欢饮畅谈。忽然,岳遥碧轻轻叫了一声:“孟大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一边呀?”
“是啊,二弟,你为什么不过来?”
“哎呀,大哥,这里少张桌子。”
“什么?安国,你快让人搬张桌子来。”
“哥,你要不过来跟我挤一挤?孟二公子,你就坐这里吧。”
“青石,快过来坐吧。”徐灵郡主温婉地笑着,“过来吧。”
孟琅已热泪盈眶。
母亲从未喊过他青石,岳安民早就离家出走,岳度时不曾认过文静这个儿媳,大哥去了仁关,父亲战死边疆,孟琼投了敌,孟瑗死在廣野,冬子让乱刀砍死,御史大夫已化为灰烬——这是梦啊,是梦啊!可是他依旧向前走去,他太想他们了,他真的太想他们了。
“好,我过来。”他含泪笑着,“我来了。”
这时,一只树皮般的老手抓住了他。
孟琅一回头,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还不醒来!”老头震声喊道,孟琅猛地睁开眼,看见一片茅草顶。他霍地坐起,这是间草屋,摆设简单,阳光从树枝支起的窗户里洒落。
孟琅忙奔下床,冲出门,茵茵绿草映入眼眸,不远处,梨花树下,小池塘畔,一老一少正对坐弈棋。老的鹤发苍颜,手执拂尘,少的风眉霜目,麻衣菅鞋。他手边放着斫雪剑,还有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听见声响,二人都未抬头,仍盯着棋盘。孟琅呆呆地望着他们,半晌,颤抖着问:“是、是仙人吗?”
他扑通跪下,磕头道:“仙人!求仙人帮帮我,帮我复仇!我的国家为他人所灭,百姓流离失所——”
“醒了,就出去。”那老仙人说。
孟琅愣住了。他恐慌地说:“仙人,我只求您帮帮我,帮我杀了那长明王!他是个凶狠残暴之徒,就是他发起战争,害徐风化为焦土——”
老仙人一挥手,孟琅的双手便不听使唤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唔唔叫唤着,惊恐地望着那仙人。老仙人神情凝重地望着棋局,半晌,他似乎懊丧地叹了口气,说:“剑仙大人,我又输了。”
年轻的仙人微微颔首,看向斫雪剑。老仙人感慨道:“这剑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它竟然又回到了您手里。可这是您亲手打造,亲自刻字的剑啊。可惜斯人已逝,斯物何存,您,要怎么办?您,难道要把它带回劳山吗?”
年轻的仙人默默地望着那剑。好一会,他说:“不。”
“剑仙大人,那就毁了它吧。”
年轻的仙人又是默然。老仙人叹息道:“您到底舍不得。分明您是最有希望臻于大道的,为何放不下这一个死人呢?”
老仙人突然指向孟琅:“此等凡人,为贪痴嗔怨纠缠不休,为爱恨别离肝肠寸断,乃至困于一念,百年不悟,剑仙大人,您修行千年,难道竟还与凡人为伍吗?既然如此,您又是怎么得了天道垂怜,飞升成神呢?”
剑仙依旧沉默。
老仙人苦口婆心地劝道:“您修为精深,高不可测,您离天道,仅有一线之隔。您为何不勘破执念,一窥天道,令我等开开凡目呢?”
孟琅仍试图把自己的双手拿开,可他的手捂得越来越紧,连脸都给手压变形了。
剑仙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执念?归一,你自诩无情无欲无求无望,可所执并未输于我甚至,或许连此人也比不过。”
归一严肃地说:“剑仙大人怕是在说笑吧?”
年轻仙人看了眼孟琅,说:“或许,此人也可成仙。”
归一笑了一声:“天下已许久未有飞升者了。天道至高至远,岂会垂怜一俗子?”
“若真有天道,当不负众生。”
归一针锋相对地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么,你就收下这刍狗,看看天道如何应答吧。”
归一孤傲道:“此子只配作一洒扫仆,何能成仙?剑仙大人既要跟我打赌,就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