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为何?”
“若我赢了,就请剑仙大人毁了这剑,一断执念。”
“若你输了呢?”
“我便收此子为徒!”归一掐指一算,讥讽地说,“剑仙大人,我且在此算一卦:此子命不在此,终将为凡尘所累,乃至丢了性命。这个赌,你必输无疑。”
“看来,你勘破天道了。”年轻的仙人淡淡地说。他拿起那把漆黑的长剑,起身。归一说:“这并非天道。人的命数,算什么天道?”
“若离了人,哪有天道?只有人,才需要天道”剑仙低低地说,“然而,我的道”他喃喃着,声音微不可闻。清风一过,他便飘摇无踪了。归一对着皓朗晴空喊道:“剑仙大人,下次对弈,我必会赢过您!”
老仙人一拂袖,石盘上棋子便化为乌有。归一看了眼几乎把自己捂得窒息的孟琅,无情地断言。
“汝心不仁,不可以修道。”
他进了草屋,忽然间,施加在孟琅手上的那股力消失了。他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汗水涔涔落下。突然,他嘴角浮现一丝狂笑。
“哈、哈、哈”
仙人,是仙人。他留在山上了,徐风有救了!孟琅双手撑地,嘻嘻地笑起来,又呜呜地抽着气,好像哭泣。归一听着屋外的动静,蹙起眉,摇摇头。
“此子如何能得道剑仙怕是看走眼了。”
出乎归一意料的是,第二天,这个年轻人便一收狂态,向他请安了。他对这种作态很不满,声明道:“老夫并未收你为徒。”
“小人知道。”孟琅恭敬地答道,“我不过一洒扫客罢了。”
孟琅真做起洒扫的活了。穹庐峰上四季如春,梨花终日盛放。孟琅每日将落花扫尽后,就在外面练剑。他的招式,在归一看来笨拙至极,更不要提那两只有病的手,令他本就不优美的动作显得更加丑陋。
归一常常听到这小子抱着胳膊扶着腰的嘶嘶抽痛声,他心想这小子迟早要按捺不住来求他什么,可十年过去了,这人依旧如故。归一开始思索这人如何能执着至此,他越发觉得这人不可能成仙,这样的执着是一种痼疾。且他的寿数
归一看得很清楚,这人的寿数不过短短几十年。
既然如此,他现在所做的都是徒劳。归一心生不屑,又觉嘲讽:这人知道他正在徒劳无功地浪费自己的生命吗?
门被推开了。孟琅端着茶水进来,放在一张矮几上——这是他用梨花木做的。那梨花树不仅不凋谢,树枝断了也会立即长出。尽管归一未收孟琅为徒,孟琅却按照侍奉老师的礼仪对待他。请安,奉茶,洒扫,缝补蒲团,添置家具,有一次他甚至给不食五谷的归一端来了一盘鲜花饼——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归一勃然大怒,严词拒绝那香喷喷的鲜花饼,不过,他倒是接受了孟琅的茶。要不是孟琅,他还不知道自己这小洞天里居然有茶树。茶是用雪水煮的,极香,归一很喜欢喝。
如此又过了十年。终于,有一天孟琅练完剑,在树下吃鲜花饼时,归一从窗户里扔出一句话。
“去池子里洗洗。”他嫌弃地说,“你身上汗味太重,污了吃食。”
第174章 穹庐(四)
孟琅有些纳闷, 心想仙人的鼻子难道如此灵敏?但既然仙人开口,他自然要听。他在池子里把自己上上下下搓了一遍,出来时浑身轻快。他琢磨半晌, 傍晚偷偷搁了一盘鲜花饼在矮几上。没一会, 那张矮几就被归一扔了出来。
看来仙人不是馋饼子了啊。孟琅气馁地想, 要不要做点别的东西呢?这山上也没什么东西可打, 池里连一条鱼都没有。要是他不知道仙人就在茅屋里,这地方简直空寂得可怕。
孟琅思索良久,给归一端上了龙井酥。当然, 山上没龙井,但他用的也是上好的茶叶。这次, 归一没把矮几扔出来。
“你莫要走歪门邪道。”归一胡子上挂着酥皮渣, 庄严地说, “好好练剑,君子远庖厨。”
孟琅说:“做这个不费时。”
归一哼了一声,无情地说:“即便如此, 老夫也不会收你为徒。”
“小人知道。只是小人吃在这住在这,不做点什么,心里实在过不去。”孟琅笑道, “仙人就当小人在交房钱吧。”
归一不快地挥挥手。孟琅恭谨地行礼, 出去了。他在外头走了几步, 突然激动地握了下拳头, 兴奋地在空中挥了好几下。仙人吃了他做的茶饼!这是不是说,总有一天他会收自己为徒呢?孟琅心潮激荡,拔出剑耍了两招,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好了。
孟琅愣住了, 不信邪地甩了两下左胳膊,轻轻松松就把手甩到了头顶。他双眼一亮,拔剑舞了起来——好了!好了!不仅左肩好了,腰也好了。他连舞了几十招,梨花飘洒,春风绵绵。突然,孟琅有了某种预感,他将剑换到右手——右手也好了!
他就像从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