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意义地在原地乱转了一会,依旧没想出任何头绪。悠长的蝉鸣在空气中一次次回荡,好像一根不断被弹响的琴弦。孟琅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当他意识到这个动作后,就像被蜜蜂蛰了似的抽回手。
这是不对的。孟琅想,他知道这种事。在徐风,蓄养男宠也是常有的事,可他打心底里厌恶这种行为。不管怎样,这是有违天伦的,是离经叛道的,是受人唾弃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想,或许是因为阿块失去了记忆,只要他想起了他就不会犯这种糊涂了。
没错,只要他恢复记忆——他不可能生前没有一个女人。他应该有个妻子,或者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像遥碧之于孟琼。
骤然间,孟琅想起了阿块的笑。他想起曾几何时看到过这样的笑容了,那是孟琼以前每次看到遥碧的时候都会露出的笑。他以前太愚钝了,从没看出过三弟对遥碧的心思,现在他也同样愚钝,不曾看出阿块对他的心。可这怎么可能呢?他是男人,阿块也是男人,阿块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因为他还不熟悉别的人。”孟琅低声说,“因为他还不认识别的人。没错,他只认得我,他把这种信任当成了别的什么,就是这样,这是一种错觉。”
渐渐地,孟琅说服了自己。“既然这是一种错觉,”他继续自言自语,“那么我就该把它纠正过来。这样才是对的。”
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至少,他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块了。
他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他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站在那儿想了好一会,才发现少了阿块。他没跟上来,而他已经走出很远了。孟琅心一沉,马上往回走去。他没发觉自己有些慌。快走回去时他隔老远就看到蹲在地上的阿块,明明那么大个人,蹲下来却好像很小一团,在地上形单影只。
孟琅皱着眉,走过去,他大概走了三四步,阿块便抬起头,望着他的方向问:“道长?”
孟琅停住了。他和他直接大概隔着一丈远,他望着地上的阿块,苍白的幕离遮住了他的脸,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时此刻,孟琅的心情十分复杂,有烦忧,有沉重,有无奈。他在那儿站了好久,最终叹了口气,说:“走吧。”
阿块立刻站了起来,孟琅没等他走过来就走了,他知道阿块会跟上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就像刚认识时那样。但现在,两人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阿块很害怕这样的沉默,可他也不敢开口。回屋后,孟琅说:“坐。”阿块没动,孟琅说:“你不坐那我坐了。”他端正地跪坐在地上,这是商讨大事的姿势。
“我觉得,你弄错了。”孟琅将一路上思考良久的话说了出来,“你现在记忆不全,又不认识别的人,所以把对我的信赖当成了别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岔的,但这是错的。你喝了酒,犯了错,这没关系,人醉酒时总会误事,世子今天还出了那么大丑呢。我想我们就忘了这事吧,我们还跟一样,如兄弟朋友相处。”
“不是兄弟。”阿块说,“也不是朋友。”
“我说过你弄错了。”
“我没弄错。”
“你弄错了。”
“我没错!”
“那么,”孟琅忍耐地说,“这是什么?你刚遇见我时,连话都说不顺。你失去了记忆,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这种情况下,你自然而然会依赖我——可这只是依赖!一旦你想起前世,想起你的妻子儿女,你要如何自处?那么,这不是错觉还能是什么?就像人在大海中抓住一根浮木,珍贵得好像就是他的全部,可一旦他到了岸上,就会发现那根木头不值一提。阿块,你得迷途知返。”
“这不是。”阿块激动地说,“要是这样,我不会想亲吻你,不会想拥抱你,不会在你跟她们说话时难受的要命!”
孟琅被他的话弄得有点难堪:“这只是因为那样会让你觉得危险,觉得好像会失去我——”
“那是因为是你。”阿块说,“因为是你,如果是别人坐在那里,是那个阎罗,或者那个混账世子,或者你师傅,或者随便一个人坐在那里,我都不会这样。因为是你,道长,因为是你才会这样,因为是你我才会喜欢上你。”
孟琅感到错乱了。他原先想好的那些看似无懈可击的话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无比苍白。他困惑地沉思着,这时,阿块向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他摘掉了幕离。他们之间,相隔三尺,彼此相望。
“道长,”阿块说,“你要再试试吗?”
“什么”孟琅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阿块伸出了手。他下意识向后躲去,可因为跪坐的姿势,他能躲避的程度有限。阿块就不一样了,他是单膝跪在地上的,也就是说,他尽可以向前去。慌乱间孟琅一时无法保持平缓,倒在了地上。
阿块的手稳稳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