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发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的用处,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打开羊圈的门,让同胞们进去肆意饱餐。有他在,狼群每次下山都收获颇丰,可山下的村民却受不了,在新县令的带领下,他们决心消灭这群作恶多端的狼。
在枫霞岭流窜的这群灰狼一直是当地村民的心头大患。这些该死的畜生吃他们的牲口,踩坏他们的田地,弄得村子不得安宁。它们中最可恶也最可怕的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那家伙有一头拖到地上的黑毛,站起来能有一人高。没有人抓住过它,也没有人看清过它的模样,有人觉得它是妖怪,有人觉得它是狼神。
新上任的县令认为,这东西就是狼,绝不可能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初生牛犊不怕虎,新官上任要灭狼。县令英勇无畏,不怕妖狼,他阵仗颇大,先是让人在山里布下了几百个捕兽夹,又让人在山上到处挖坑设网,可这些陷阱抓到的狼一共还不到十条。
县令很困惑。他上山一看,发现那几百个捕兽夹早被扒出草丛,喂了石头,那些盖在大坑上的枯草,也被扯得干干净净,至于那些掩埋在落叶下的捕兽网,狼的脚印全都精准地避开了它们。
狼群的狡猾激怒了县令,他可不相信什么狼妖狼神的传说,这些畜生既然要跟他对着干,他就要把它们杀个精光。一天清晨,他叫上村子里的所有男人,让他们围着枫霞岭挖了一条长长的壕沟,然后,放火,烧山。
那是初春,枫霞岭上残雪未消,新叶未发,土干风燥,大火一起便势不可挡。熊熊烈火把半边天烧成一块红铁,滚滚黑烟在天空中足足肆虐了半个月,直到一场春雨落下,这场大火才渐渐熄灭。县令带人上山收捡胜果,烧焦的狼尸成百上千,远远超过冬天袭击村落的那些狼的数量。
县令得意地指挥村民将这些狼尸运下山,就在这是,一个黑影猛地从焦黑的林子里扑出,一把将县令扑到地上!它张嘴就咬去了县令的半只耳朵,再一张嘴又咬穿了他的脖子,村民一铁锹竟砸不趴它,反被它夺去撇成两半,这时人们才看清这黑毛怪物的真面目——它是个人。
人们大吃一惊。这狼孩异常凶悍,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他。人们之所以没有杀了他,是因为气急败坏的县令大叫着必须活捉这畜生。他被这杂种咬去了一只耳朵,发誓要把这狼崽子千刀万剐。
县令叫人捆住狼孩的双手双脚,把他扔到了县衙的柴房,预备第二天赏他凌迟。村民怕这狼孩,捆他时慌里慌张,竟然没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东西,不过,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他们也不敢靠近他。
其实,要是袭击县令的是一头狼,他是想不到把它凌迟的,说到底他还是把狼孩当了人,想折磨他,千方百计让他死得痛苦点。他心思太歹毒,就遭了报应。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跑来县令家,告诉他,狼孩跑了。
那狼孩跑去哪儿了?没人知道。大约一个月后,枫霞岭北边三百里的一个村子,有两个商人驾着一辆马车来做生意了。他们的马车上没有粮食,没有布匹,没有锅碗瓢盆,也没有外地的稀奇玩意,只有一个用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方块。
那奇怪的马车引起村里人巨大的好奇。从村口到土地庙,跟在马车后头的人群越来越多,就像跟着鸭妈妈屁股后头的鸭串子似的。这两个商人在土地庙前的空地上停下马车,扯下布,跟了马车一路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顿时齐声惊呼——那布里头是个笼子,笼子里关了个人!
那人一头野草似的乱发,趴伏在地上,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凶狠而警惕地瞪着众人,他脖颈有一条长长的锁链,牢牢地系在笼子上。众人又惊又怕又好奇地望着他,只听商人使劲敲锣,声调激昂地吆喝起来。
“各位,狼孩啦——看狼孩啦!走一走瞧一瞧,路过千万别错过!这是狼孩,货真价实的狼孩!各位看看这牙口——”他抄起棍子捅了狼孩一下,后者立刻龇牙怒吼。“好得很!咬死一条大狗绝无问题!这狼孩作恶多端,虽披人皮,却是畜生,大家都来看一看,瞧一瞧,狼孩啊——狼孩!”
村民好奇地围上前,打量着那蜷伏在笼子里的黑黢黢的家伙。他脊背高拱,冲众人低吼不止,一个人惊奇地叫道:“他真的跟狼一样!”
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他能说话不?”
“瞧瞧他这把瘦骨头,能咬死条狗?”
“哎,你猜猜这家伙有几斤?能比得上三个月大的猪么?”
见围在土地庙前的人越来越多,商人清清嗓子,更加卖力地叫唤道:“看狼孩喽!看狼孩喽!看一看不要钱,不要米!”另一个商人则趁机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边晃边叫喊着:“斗狗啦!斗狗啦!狼孩斗狗,输一赔十,您押一钱,我给十钱,绝不赖账!有狗的都来试试啊!”
他使劲摇着那钱袋,那哗啦啦的响声令人心醉神迷,为了证明他们真的有钱,他还特意从里头拿出一颗碎银子,卖弄地在嘴里咬来咬去。他的同伴则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