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闻端的疑问,谢桐默然许久,才启唇回答。www.jiaonen.me
“先前的确是朕没有将话说全。”
“朕的梦中……也有老师的身影。”
闻端很轻地挑了一下眉,神色饶有兴致地问:“是吗?所以臣在圣上的梦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对否?”
谢桐:“……对。”
虽然觉得这句问话怪怪的,但是事实没错。
“至于为何不将梦境内容告知老师,朕有自己的考量。”
谢桐手指垂在身侧,拨弄着软榻上柔软的羊毛毯,一边思考,一边缓慢道:“朕觉着,如今还不到时候,与老师分享朕的全部梦境内容。”
对谢桐而言,在闻端面前,那些荒唐的“同人文”和所有乱七八糟的“cp”已经成了次要,最重要的,是与闻端的结局。
那些猜忌、斗争、厮杀,金銮殿前绽开的血,以及重重落下的、血锈斑斑的砍刀。
即使现在闭上眼,谢桐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段描述。
“没关系。”听见谢桐的话,闻端开了口:“圣上是天子,应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今时机未满,那臣便等着,等到圣上愿意全部告诉臣的那一天,就足够了。”
“圣上在臣面前,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他道。
这话在谢桐耳中很熟悉,像是曾经有无数次,闻端都这样平静地对他说过。
还是太子的时候,闻端就曾说:“殿下在臣面前,无需拘束。”
登基之后,谢桐更觉闻端此话说得频繁。
难道自己对闻端的忌惮和疏远,表现得十分明显吗?
预知梦的话题已经揭过,谢桐怀着心事地与闻端在战棋上对弈,而后就发现,闻端现在的心情似乎非常之好。
俊美的面容上神情放松,眼皮微微垂着,谢桐每下一步棋期间,他都要注视谢桐一会儿,几次三番下来,这显而易见的目光几乎要凝成有形的实质。
谢桐感到纳闷,过了一盏茶功夫后,才隐约间从闻端的表现里,琢磨出一点可能得缘由来。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刚刚说,预知梦中其实是有他的?
为什么这件事能令他的心情愉悦?
谢桐心想,好在自己没把话说全。www.bujiwz.me
如果闻端知道,他在谢桐梦中的下场,就是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将近二十年,最后惨死在谢桐手下,成为史书上不折不扣的“佞臣”,估计就不会这样高兴了。
*
从京城到东泉县,即使配备了最强壮的马匹和最善于行军的守卫,也至少要半个月左右的功夫才能到。
谢桐下令,精简一切不必要的仪仗,甚至连帝王出行所需配备的宫女太监也减了大半,只留下几个做事麻利的宫女和近身太监。
马车也全部紧急修缮过一遍,去了先帝喜爱的繁复累赘的装饰,皆以提高行程效率和安全为目的,瞧起来十分朴实无华。
这支队伍里最为不实用的、用来玩乐的贵重东西,估计就是闻端从御书房里拿来的那副战棋了。
急行六个时辰不停歇后,马队到了距离京城百里远的地方,在一片地势平缓的原上扎营休息。
在众人开始架设篝火做饭时,谢桐也接见了第二个从东泉县周边过来的信使。
“三日前,主城城门紧闭,目测水已淹至门的三分之二处,用羽箭绑布条射入城中,仍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谢桐捏了捏眉心,抬手挥退了信使:“知道了,下去吧。”
闻端在旁边听了信使的消息,出声道:“圣上也不必担心,每日都会有信使回来,我们这趟行程才刚开始,之后或许会有好消息也说不定。”
谢桐看着不远处忙得热火朝天的宫人,沉默了一下,低低说:“朕不仅忧心东泉县。”
东泉县的水患蔓延,势必会牵连到临近县域,不知道会有多少亩良田被毁,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还有,谢桐又想起一个人,齐净远。
在谢桐登基之前,闻端给齐净远任命了个都水监郎中的挂职,将人派去了东泉县所在地治水,如今水患未解,人却失联了。
谢桐扶额,心里叹道,齐净远……还真是一贯的不靠谱。www.hefengsy.me
这么不靠谱的人,竟然还能从低末小官一路爬上来,简直令谢桐费解。
两人相识于谢桐八岁那年的梧桐书院,上太学的时候,齐净远就是整个学堂里最调皮的捣蛋鬼,偏偏鬼精鬼精的,叫先生抓不到实质的错处,只能气得吹胡子瞪眼。
在谢桐因故离开梧桐书院,结束了那段短暂的太学时光之后,与齐净远的联系就少了许多。
但毕竟有儿时同住一间寝屋的情谊在,后来的十余年,谢桐还是时不时会见到齐净远。在这个人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