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打算回去了,之后朕会让宫人带你去准备好的寝殿休憩。”
说完,他也不等闻端回应,径直往岸上走去,伸手扯了岸上摆放的雪白寝衣,颇有几分匆忙地将衣袍裹上身。
谢桐的动作太快,等闻端回过身时,只瞥见了一点窄瘦的腰身,最细处瞧起来,仿佛双手覆上便可牢牢掌控大半。
闻端停留在原地,不动。
还是小时候吃得太少,营养没跟上,才养成了这副细细的腰。
闻端眼眸垂落,心中淡淡寻思道。
过了片刻,岸上又有脚步声传来,汤池侍奉的大太监小心翼翼地出现,躬身低问:
“太傅大人,圣上已起驾回去了,您这边是否还有什么需要?”
闻端沉默着,直至那太监不自觉紧张起来,才出声:“不用,退下。”
“本官等会便出殿。”
大太监应诺,退下之前,他略有些困惑地抬起眼,看了看闻端。
位高权重的男人安静站在池子中央,升腾的雾气遮住了他墨眸中的神色,既没有任何动作,也迟迟不从汤池里出来。
大太监微感稀罕,但当他正要几步跨出殿外时,忽而又听得屏风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嗓音:
“慢着。”
“奴才在。”大太监忙道。
“命人打一桶冰水来。”闻端的声音远远传来,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
大太监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
谢桐今夜久久无法入睡。
那汤池的泉水热度,似乎一直萦绕在身侧不消,烧得人心烦躁,辗转反侧都不能入眠。
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后,谢桐忍无可忍,在榻上坐起身,扬声道:“来人。”
殿外很快有宫人应声,殿门轻轻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值夜的宫女提着灯笼小心走进来。
“圣上?”是蝉衣。
谢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无奈开口:“去加些安神香的分量。”
蝉衣屈膝行礼,把手里的灯笼放在地上,去给殿内四个角的铜鹤香炉都添了香料,又折返回来,倒了点温水递给谢桐。
谢桐接过,喝了两口,摆手让她下去,倦怠道:“朕无事,今夜打搅你了。”
蝉衣轻声说:“圣上言重了,这是蝉衣的分内事。”
见谢桐重新睡下,蝉衣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殿。
刚刚关上门,一转身,她就见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和鬼似的。
好在蝉衣宫中礼仪得当,才没有失态地叫出声,只是脸色白了白,低头行礼:“关首领。”
关蒙看了看紧闭的殿门。
蝉衣似乎猜到他要问什么,先一步解释了:“圣上今夜难眠,召奴婢进去添了些安神香。”
关蒙听了,面无表情道:“为何难眠?”
“这奴婢不知。”蝉衣说:“不过可以明日请御医来瞧瞧,开些清心养神的方子。”
关蒙皱了下眉,又看向殿门,目光像是能透过门看见里面的人似的。
这半个月来,因为谢桐晚上总与闻端待在一处,关蒙已经很久没有待在房梁上看着熟睡的谢桐了。
今夜谢桐独眠,按理来说,关蒙这个暗卫首领理应守在寝殿之内,而不是在外面徘徊游荡。
但不知为何,关蒙却迟迟没有进去。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自从被谢桐发现了他那点奇怪的心思后,关蒙就始终感到不自在,平日里连出现在谢桐面前的时候都少了。
他止步在寝殿前,默默望着殿门,心中纠结难言。
于情于理,关蒙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暗卫,不应抱有其他多余的心思。
更妄论对天子有着那般大不敬之情。
谢桐待他好,是因为两人间有着小时的情谊在,关蒙知道自己该珍惜这份情谊,谢桐对他很好,如果能维持现状,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
关蒙在不远处隐蔽身形,望着那座熟悉的寝殿,眸中带着两分哀伤。
……但他还是有点难过。
*
谢桐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与往常不同,一睁开眼,他就觉脑中一片眩晕,眼前的景象雾蒙蒙的,摇曳不定似水波荡漾。
反应了好半晌,谢桐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喝醉了。
鼻尖满溢着酒香,他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醉得几近浑身发软,连勉力坐起身的动作,都显得迟缓非常。
五感逐渐清晰,谢桐还听见不远处传来热闹悦耳的丝竹管弦声,仰头一看,四周灯火通明,陈设华贵精致,似乎是正在一个小偏殿的软榻上。
那阵丝竹声就是从隔壁传来的,谢桐抬起酸软的手,揉了揉眉心,大致明白了现在